“长久之治,一上来也需要这么一番雷霆手段。后边,就是依法办事,该怎么办怎么办了。”
再怎么说,段红烟的酷吏手段,旨在抑强扶弱,比起现下大唐大多数地方腐败的官场,要好得多。
朝中罕见的良臣刘允章,在先皇唐懿宗年间,就曾经上书指出国有九破——
“国有九破,陛下知之乎?终年聚兵,一破也。蛮夷炽兴,二破也。权豪奢僭,三破也。大将不朝,四破也。广造佛寺,五破也。赂贿公行,六破也。长吏残暴,七破也。赋役不等,八破也。食禄人多,输税人少,九破也。”
懿宗皇帝得书,并不恼怒,而是叹息良久,嘉奖其忠言,却不能有匡救之举。
经过两百年风雨的大唐,从头到脚,已经烂透了。帝国机器只是一艘外表华丽,内里锈蚀破败不堪的老旧巨舶,但在它真正沉没之前,船上的人都可以欢歌醉舞,得过且过。
大唐四帅南征北战,不过是给帝国缝缝补补。拯救这个世道,除了打碎旧局,另起炉灶,再无他法。
朱温一开始还去衢州府衙帮衬下段红烟,但他不像对方那样精力旺盛,做了几天就感觉没趣,找个借口逃了回来。
入冬渐深,雪越来越大,野地里积至半人深。在室外,人嘴里哈出的白气,在空气中迅速凝结成冷雾。
城池当中,每天都要扫掉大量的雪,人们才能出行。上街的百姓,身上裹着厚厚的衣衫,仍是脸上冻得通红,不时打着颤,只有披着皮裘的极少数人,才显得不怕冷一些。
但他们脸上都挂着欢悦的神色。
草军来了之后,减免了税赋,又诛杀了一批高门士族,土豪劣绅。百姓的日子眼见地好过起来了。
有人也曾私下里提出问题:衢、婺两州,无法长期负担数万大军所需。草军现下能施如此善政,靠的是抄没府库和士绅家财。待富人那边挖尽了,税赋岂不会变得比朝廷更重?
立即有人说,义军驻扎此间,也就这个冬天,雪融之后,他们自然会离开。
前边那位又道:“等朝廷回来了,若找咱们追讨欠赋,甚至责我们从贼,又如何是好?”
听到这话,众人只是无奈地笑出声来。
江东已经是鱼米之乡,但值此季世,无尽的税役,仍令百姓过得十分辛苦,卖儿卖女之事,屡见不鲜。
两税之外,各种苛捐杂税,又是正赋的数倍。加上盐铁官营的搜刮,使得百姓吃盐,买农具,价格都十分高昂。
现下的大唐,对于平民百姓而言,就是个巨大的苦海。四个字来描述——生民多艰!
被朝廷说成贼的草军占据此地,反而让百姓们缓过一口气。
至于往后,哪里还有心情想往后?今天能笑,就开口笑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