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总以为,武道是大道,其余皆是小道。”
“如今看来,丹道同样也是大道,只不过常人不得其门,凡俗无能,庸人自扰。”
李存旭小心收好丹药,眼中热切更浓:
“李真人,今日让我大开眼界啊。”
“不敢当”,李存孝现在对別人戴的高帽子十分警惕,闻言很是谦逊地回復道:
“我师太乙,功参造化,距离九转只有一步之遥,可称真人。”
“在下末学后进,当不得殿下讚誉。”
“三郎天资绝代,尚且如此谦逊,实在让人汗顏。”
李存旭打蛇隨上棍,不叫真人,却是叫起李存孝的行第,不知不觉凑了上来。
“可惜啊,若是我军中有三郎这等人杰相助,哪里还用担忧朱贼恶逆,边关蛮族”
李存孝不动声色地让开一步,李存旭见状这才收敛,任由前者把剩下的那份龙象丹材料收入囊中。
落袋为安。
“三郎莫要误会,我只是求贤若渴,一时失態。”
“殿下,一言既出,駟马难追,您可要遵守约定。不过您方才提到边关蛮族,可是北方出了什么事情?”
一次性收穫了一张七阶灵丹的丹方,还有一份珍稀材料,李存孝心情大好。
这时候,哪怕知道对方是故意挑起话题,他也乐得顺水推舟,了解更多信息。
“还能有谁?自然是北漠的乞答蛮族。”
“蛮夷畏威而不怀德。我大秦天朝鼎盛时入贡称臣,摇尾乞怜;中原战乱,便乘虚而入,妄图乘势而起。”
“河东河北,云州幽州,地近北漠,乃是抵御乞答蛮族的前线。”
“可惜这一任幽州节度使却是个不中用的,全赖我李家父子,替朝廷镇守边疆,几十载任劳任怨。”
“可嘆那中书令高駢,却是识人不明。我父子忠心用事,屡遭攻訐;朱贼险恶,占据东都,却能封王取赏”
李存旭一张口就是自夸功劳,大发牢骚,话语里对朱全忠的厌恶毫不掩饰。
李存审听得连连点头,一副说到心坎里去的模样,李存孝和李思齐则相顾无言。
都是藩镇节度使,天下乌鸦一般黑。在这装忠臣,別说他们了,你问龙椅上的小皇帝相信吗?
不过这位幽州节度使,李存孝的確有所耳闻。
其是否无能不好说,但生性残暴却是远近闻名。
自从安史乱国之后,藩镇节度使的任命逐渐脱离了朝廷的控制,变成父子相传、抑或上级传给属下。
而这位幽州节度使刘守光,其人凶淫纵毒,欲自尊大。
为了节度使之位,囚父杀兄。上任之后,治理属地更是残暴不仁,百姓纷纷逃亡境外。
而为了惩治这些人,刘守光专门叫工匠做铁笼、铁刷,令人坐到笼中,从外面用火燎,或用铁刷来刷剔人的皮肤,使其皮肉如泥而下,生不如死。
要是和这位畜生比起来,別说晋王李翼圣,就连朱全忠,也都像个人了。
“殿下,既然提到乞答蛮人,不知其族中,可有高手?”
李存旭原本滔滔不绝的架势被打断,脸上却没有流露出半分不悦。
“乞答人逐草而居,游牧为生,虽然族中人人弓马嫻熟,號称十万控弦之士,可在宗师面前,不过土鸡瓦犬,一触即溃。”
话到此处,他不自觉收敛了几分骄矜,流露出几分凝重,李存孝知道“但是”要来了。
“但是几十年前,乞答蛮中,出了一个人物,名叫耶律亿。”
“这耶律亿野心勃勃,明面上臣服恭顺,暗中却悄悄收拢了漠北的大小部落。”
“当时朱贼背上,攻陷河北四镇,牵制了我河东兵力,没能顾及。”
“事后发现时,此人已经统一草原各部,更兼收拢了乌斯藏番僧,习得密教法门,以欢喜金刚法相晋位大宗师。”
“其王后月理朵號称狮面佛母,同样是少见的宗师高手。”
“这一夫一妻,时常骚扰边境,刘守光那废物不敢直面锋芒,一退再退,营州、平洲都已经落入乞答之手。”
“若是再丟了蓟州和幽州,北蛮穿过河北四镇,便可长驱直入。那时生灵涂炭,我大秦子民將为异族铁蹄践踏,谁能力挽天倾?”
什么?!
李存孝和李思齐大吃一惊,这个消息他们当真是第一次听闻。
大秦內地十六道都乱成了一锅粥,谁还有心思顾及边疆?
没想到李存旭一开口,直接將两人的心吊在了嗓子眼。
乌斯藏本是大秦西面上的雪山之国,安史之时还曾经发兵叩关,四处劫掠。
后面被横空出世的郭令公打得大败而回,国中高手死伤惨重,连宗师都再没出过,渐渐就没落了。
但是雪山上的番僧,却是曾频繁下山,学得佛门密宗陀罗尼,並结合本土萨满雍仲之术,另闢蹊径,开闢出一条成佛之路。
这些往事,契此曾经著重给李存孝讲述过,让他见到雪山番僧,必杀之后快。
翻阅了不少秘闻卷宗后,李存孝才知道,这雪山密教,行事极其残酷,尤其喜欢以人骨、人皮作魔宝。
又有明妃欢喜之术,採补妇女,蜜慧灌顶,在极乐中追求涅槃。
一言以蔽之,是把密宗“方便法门”剑走偏锋,走到阴沟去了的一支道统。
那乞答蛮的领袖耶律亿能够以雪山番僧之密宗术,成就陆地神仙,必然是杀人盈野,流血漂杵。
死在那夫妻手中的中原百姓,只怕已经不下十万!
想到这些,凡是良知未泯者,谁能不胆战心寒?
李存孝同样大受震撼,但是他也没忘了,说这话的人是晋王的世子。
“所以,朱全忠在东都兴风作浪,晋王却不能南下拨乱反正,是被乞答蛮拖住了?”
“不错”,李存旭见其很快恢復了冷静,甚至还有余力分析局势,心中不由得更加激赏,越发坚定了要將其收入麾下的想法。
“三郎,风雨將至。”
“良禽择木而棲的道理,想必不用我来教你。”
“这东西你且收好,將来再见时,希望你已经做好了决定。”
李存旭说著,在李存孝疑惑的目光中,递过来一方金印,並微笑示意。
后者接过,將金印翻转,只见其上线条粗拙刚健,像是用手指勾勒出阳刻的四个大字:
十三太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