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全身的力量,毕生浸淫的锻造技艺,连同那剜心剔骨的丧子之痛,尽数灌注于双臂,轮圆了重锤,以近乎疯狂的频率狠狠砸下!
“给你砌座坟!!!”
“轰!当当当当!!!”
火星不再是流瀑,而是炸开的烈焰风暴!
那块被反复捶打的玄纹重铁核心阵眼构件,在锤下剧烈震颤嗡鸣。
仿佛真的承载了一个父亲的重量与哀恸。
其结构在蛮力与意志的熔铸下,变得前所未有的致密、坚韧,隐隐散发出一股悲壮而锐利的灵压。
“鲁师傅!小心煞气!”
旁边一位赵洲器修惊呼。
剑幕方,一道残留的凶剑煞气,与一团污秽魔能剧烈碰撞。
逸散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镰刀扫下,擦着工棚边缘掠过。
几块搭建工棚的岩石,瞬间化为齑粉。
靠近边缘的两名正篆刻阵纹的雍天器修惨哼一声,口喷鲜血倒飞出去,手中半成的阵盘零件散落一地。
鲁铁身形被冲击波带得一个趔趄,那条瘸腿剧痛钻心。
但他布满厚茧的大手,死死抓住滚烫的铁砧边缘,硬是没让核心构件脱轨。
他看都没看那受伤的同袍,自有医修冲去。
他的眼睛,只盯着砧那块即将成型、仿佛凝聚了他儿子魂魄的铁胚。
隘口后方。
依着山壁临时开凿出的巨大工坊内,热浪蒸腾,汗味、铁腥味、焦糊味混杂。
这里是“血纹盾”核心部件。
那块镶嵌着暗红色“山”字符文巨盾,主体的批量铸造点。
新兵李二狗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肩的重压碾碎了。
他原本只是雍天洲一个老实巴交的农夫,最大的烦恼是地里的收成和县里的徭役。
魔灾?
那是说书先生嘴里的遥远故事。
直到同村在东境入伍的堂哥归来,将他们这些村里兄弟带出来。
按照堂哥的说法,缩在山村里,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
李二狗此刻正和几个同样满脸稚气、肌肉酸痛的新兵蛋子,用特制的铁杠,撬动着一块刚刚冷却、足有门板大小、厚达半尺的“血纹盾”盾胚核心,艰难地将其挪向组装区。
他们不算战兵。
他们应该是属于工匠学徒。
这是堂哥用军功给他换取的机会。
盾胚粗糙冰冷,那暗红的“山”字古朴沉重,仿佛要把他的脊梁压弯。
“快!动作快!前线等着呢!”
一名脸有刀疤的磐石营老兵在旁催促,声音沙哑却有力。
就在这时
“咻轰!!!”
凄厉的破空声仿佛贴着耳膜撕裂!
一团粘稠、散发着毁灭与腐朽气息的“虚烬魔炎”,不知从哪道剑幕裂缝中钻了进来,如同有生命的毒瘤,精准地砸中了工坊边缘堆放半成品盾牌和备用材料的区域!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声和瞬间腾起的惨绿魔焰!
那魔焰仿佛能吞噬一切物质与灵性,数面刚刚铸造成型的血纹盾胚,如同蜡油般迅速软化、扭曲、塌陷。
连同旁边几名正在打磨零件的工匠,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被魔焰彻底吞噬,化为一滩滩冒着青烟的焦黑残渣!
刺鼻的焦臭混合着血肉焚烧的腥甜,瞬间弥漫开来。
“魔……魔火!”
李二狗大脑一片空白,双腿像面条般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肩那沉重的盾胚再也扛不住,脱手向下砸落!
巨大的重量加下坠之势,足以将他的脚掌砸成肉泥!
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住心脏,他仿佛看到了自己下一秒血肉模糊的惨状,看到了那魔火正朝自己蔓延而来!
他想逃,可身体僵硬得不听使唤。
千钧一发!
一只布满老茧、套着半截破碎臂甲的大手,如同铁钳般猛地从斜刺里探出,狠狠托住了盾胚下坠的边缘!
巨大的冲击力让那只手臂的肌肉瞬间贲张,臂甲与盾胚边缘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甚至迸溅出几点火星!
“怂个卵!”
一声炸雷般的厉喝在李二狗耳边响起,如同重锤砸醒了他混沌的意识。
是那个磐石营的老兵,铁山!
他半边脸,和托着盾胚的手臂,被魔焰的高温燎得一片焦黑。
皮肉翻卷,冒着丝丝青烟。
豆大的汗珠混着血水从额头滚落。
但他那双牛眼却瞪得滚圆,死死盯着李二狗,里面没有丝毫恐惧,只有燃烧的怒火和磐石般的意志。
“盾在人在!”
铁山的吼声带着血沫,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进李二狗的心里。
“看看你身后!看看那些被魔崽子祸害的地方!”
“咱身后是雍天,是爹娘婆姨娃娃的家!”
“这盾,就是他们的墙!”
“墙倒了,家就没了!”
“给老子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