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干土木可真苦啊
钓鱼是一件非常具有挑战性的运动。
现如今傻鱼已经很少了。
因为傻鱼都被钓的差不多。
剩下的鱼便是与时俱进才能存活下来的基因。
杀害王曙女婿的凶手是一条积年老鱼,犯案这么多年都能更好的隱藏,现在谁都摸不清楚他什么时候会再次犯案。
宋煊能做的就是拿著鱼竿在岸边耐心等待。
看看是他能把那条老鱼给钓上来,还是要被鱼给拽下去。
宋煊溜达了两圈,估摸赵禎也不会来了,要不然他早就该到了。
兴许是在被刘娥教训一通之类的。
宋煊拿把油纸伞防晒,主要是天还是热。
“大官人。”
在县衙门口,樊楼魁苏轻柔再次来了,脸上带著焦急之色。
宋煊止住脚步:“怎么?”
“妾听闻大官人捉到了无忧洞的贼子,特来问一问有关我亲人的消息。”
宋煊知道她的底细,也不拆穿,心里清楚她是来打探消息的。
“倒是没有消息。”
宋煊沉吟了一声:
“主要是审问出来,无忧洞的三个堂口,都说是青龙堂负责绑架。”
“不仅是你的家人,连大娘娘身边侍奉的女官林夫人,也就是樊楼的前一个话事人。”
“她儿子被无忧洞的人给绑了,至今都没有消息。”
“待我把青龙堂的堂口確切位置审问出来之后,一有消息,我便会通知你的。”
苏轻柔瞬间从这段话里判断出来,如今被关进去的人把所有黑锅都甩到了青龙堂头上。
玄甲还没有吐口青龙堂的所在位置,目前是安全的。
“多谢大官人。”
苏轻柔脸上流出几滴泪来:
“妾是害怕无忧洞的人拖延时间久了,害了我妹妹的性命。”
“以往听闻还有给钱赎人就能放回来的,可是妾一直都没有等到消息。”
“妾心中十分害怕,所以才三番五次来打扰大官人。”
宋煊哦了一声:
“苏娘子,你也知道,我最近忙於賑灾修河,恐难有太多心思放在这方面,现如今无忧洞的案子已经移交给开封府通判钟离瑾。”
“你若是著急的话,可去开封府找钟离通判询问一下案情进度,他现在专门对付无忧洞。”
又得到一个消息,苏轻柔隨即行礼:“多谢大官人告知。”
“嗯。”
宋煊直接带著人走了,留下苏轻柔站在原地。
缓了一会她才上驴车,差人前往开封府找钟离瑾打探消息。
“十二哥,那个小娘子倒是楚楚可怜的。”
“樊楼魁。”
宋煊隨即压低声音:“无忧洞的探子。”
听到樊楼魁四个字,张方平嘴角刚翘起来,紧接著无忧洞的探子,又让他眉头挑起。
“当真不是开玩笑?”
“嗯。”
宋煊哼笑一声:
“无忧洞在东京城经营多年,兴许皇宫里都有无忧洞的探子呢,更不用说樊楼那种民间场合了。”
张方平对於无忧洞的了解並不深入,只是表层的一些传闻。
但是他知道宋煊不会隨便胡说,定然是掌握了证据。
否则也不会一口气就捣毁了无忧洞两个堂口的窝点。
“十二哥今后出门还是小心一点。”
张方平总算是理解了宋煊每次出门为何都要带著护卫,还要让衙役捕快给他清出场地,不要旁人靠近他。
因为是真的容易有危险啊!
东京城果然是鱼龙混杂之地。
皇宫內,思来想去的陈尧咨还是决定先下手为强,不能被动等待。
他直接就上书,弹劾宋煊。
因为宋煊知法犯法不顾地契真相,强行拆了他家的亭榭。
不仅如此,还要罚款。
如此强硬的手段,著实是欺人太甚。
刘娥昨日就知道宋煊的所作所为,杨怀敏一字不落的与她说了。
那地契是怎么做的,开封府出具的地契,开封县没有,那能行吗?
真以为你陈尧咨当过开封府尹就能一手遮天?
以前刘娥对陈尧咨的观感不错,要不然也不会听从吕夷简的建议,把他从开封府尹的位置提上来,又让他二哥陈尧佐接替。
但是从出了殿试那次事情后,儘管刘娥已经表示不再追究,但是她心里也觉得陈尧咨不是一个可以信任之人。
他做事太衝动了,而且也颇为下作。
万一將来也用迷香来对付我呢?
刘娥本想著先把他二哥陈尧佐给外放,但是陈尧佐自救去来滑州賑灾修河,至少是出了力。
陈尧咨就不一样了。
如今东京城外聚集了许多灾民你陈尧咨看不见,反倒要给宋煊捣乱。
整个东京城,谁不知道宋煊能以一个七品知县的身份,主持救灾,是我这个皇太后大胆启用的?
结果你陈尧咨不仅不配合,还公然让自己儿子出来捣乱!
你陈尧咨是与宋煊做对吗?
不。
你是与老身做对!
“陈学士说的倒是在理。”
刘娥隨即让杨怀敏把一旁的奏疏递给陈尧咨去看。
昨日开封府推官赵概就已经把开封府吏员廉诚给审问好了,直接上书。
刘娥还想著暂且压下,免得陈尧佐在前面有所顾虑,心思没有好好做事。
但是陈尧咨选择错上加错,刘娥也就不帮他压著了。
陈尧咨看著赵概所书写的內容,廉诚已经全都招供了。
更不用说他自己还有收钱的习惯,被人给举报落井下石,现在牵连到了陈尧咨。
就算陈尧咨的地契是早几年弄的,可是吕家等地契全都是在陈尧咨指导授意下仿造的。
这件事是洗不白的。
陈尧咨直接把奏疏扔在地上:
“大娘娘,此乃诬陷之言,切勿相信。”
对於陈尧咨的动作,刘娥非常不喜欢。
杨怀敏也觉得陈尧咨过於猖狂了,是不是觉得大家早就忘记了,当初殿试时,他对宋状元搞的小动作?
为了加深大娘娘对陈尧咨的厌恶,杨怀敏主动弯腰捡起来:
“陈学士若是看完了,可以还给我,大娘娘还是要看的。”
“大娘娘,赵概与宋煊乃是同窗同榜之谊,在此事上蓄意诬告,我请求重审。”
刘娥瞧著陈尧咨如此神情激动:
“此事我会考虑的。”
陈尧咨退下之后,刘娥写了个条子。
让王曾他们颁布一下,把陈尧咨的翰林学士给撤了,让他去干武职。
这样就直接免除了陈尧咨作为文官,直接给皇帝上书的权利。
杨怀敏得了命令后,带著两本奏疏,给宰相们送去,並且带了大娘娘的意见。
王曾是有所耳闻,今日来的时候,街边百姓都在议论宋煊强拆权贵违法在惠民河上的亭榭之类的。
这些百姓都觉得大快人心,要不是他们隨意搭建,惠民河怎么可能变得不惠民,反倒年年都发水淹毁他们的房子。
王曾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宋煊把事情办成了就成,未曾想陈尧咨竟然如此恬不知耻。
吕夷简也是眉头紧锁,这个陈尧咨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恶人先告状,他如何总是喜欢独断专行?
他不与大家商议,就私自做事。
而且还总是惹出麻烦来。
现在大娘娘把他踢出东京城,吕夷简也是没意见的。
唯一有些担忧的是,会影响到陈尧佐的晋升。
“太不像话了!”
吕夷简率先开口表明自己的立场:“他怎么能如此糊涂?”
王曾把奏疏交给张知白,让他们也看看,顺便发表意见。
“確实不像话。”张知白嘆了口气:
“若是继续留他在朝中,今后不知道要惹出什么祸端来呢。”
“是啊。”张士逊也感慨了一句:
“诸位可还记得宋状元在殿试发生意外,最大的嫌疑人便是他啊。”
吕夷简心下一沉,看向王曾。
王曾负手而立:
“契丹人因为黄河决口,隱隱有动兵的跡象,陈尧咨善射,百发百中,在兄弟当中最为少文,便让他去知天雄军防备契丹人吧。”
知天雄军这个职位,王曾也是干过的,主要是驻守在大名府。
而且因为他干的好,大名府百姓都为王曾建了生祠,掛了他的画像来敬奉。
“纵然是心里有怨气,还是跟著契丹人发火,总是针对宋十二,传出去让人笑话。”
王曾发了话,其余几个宰相也都没有意见。
杨怀敏便带著宰相们商议的结果去回復刘娥。
刘娥批了之后,立马就差人给陈尧咨送去。
陈尧咨大惊失色,他著实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同一间的翰林学士们齐齐看向陈尧咨。
其实大家也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宋綬瞧著陈尧咨,他竟然会在如此大事上,带头给宋煊找茬,现在求锤得锤,直接被发配到守边境了。
不过知天雄军,那也是权力不小,需要统筹军事、民政等事务,不向內地的知府似的。
“陈知军,快些启程吧,契丹人那边很可能会趁机搞事,到时候耽误来陈府尹賑灾,可就不好了。”
杨怀敏丝毫没有降低声音,就是想要堂而皇之的告诉大家结果。
昨日宋煊强拆陈家的亭榭,其余几家嚇的自己主动拆除之事,昨日就传的沸沸扬扬的了。
只是大家都没想到,大娘娘会如此迅速且果决的处理陈尧咨。
连吕相爷都不搭把手了吗?
杨怀敏的话並没有让陈尧咨觉得事情大,他直接摇头道:
“我不去。”
“你不去!”
杨怀敏都被他的回答给搞的无语笑了一下。
“对,我不去。”
“呵呵。”
杨怀敏直接把他的任命往桌子上一放:
“大娘娘的命令我已经传达到位了,陈知军想做什么,我也不想听,告辞。”
陈尧咨瞧著杨怀敏如此不客气,再加上周遭人也都投来打量的目光。
他直接就出门去找了吕夷简。
吕夷简也是有些无奈的站起身,走出门外与他单独谈一谈。
“吕相爷,我不想去大名府。”
“你为什么不去?”
“我在东京城乾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大名府?”
“朝廷需要你去。”
吕夷简也是强压著怒火,你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事吗?
怎么年纪越大,做事就越不知道后果?
当时殿试的时候,我死命保住你。
现在宋煊在大娘娘身边已经展现出来了自身价值,而你陈尧咨並没有展现出来,反倒是一个劲的添乱。
大娘娘还能同意外放你去当一把手,已经是格外的赏赐了。
不要不知好歹!
“我不想去,相爷能否帮我运作一下。”
“运作不了。”
吕夷简摇摇头:“这种事不是我能做主的了。”
“那谁能做主?”
吕夷简只是看著他,並没有多说话,隨即转身回去了。
陈尧咨心中更是愤愤不平,他思考了良久,再去找刘娥请求辞去这个官职。
刘娥只是非常痛快的给他两个选择。
要么就去上任。
要么就一辞到底,什么都別干了。
选择权在你自己。
陈尧咨面对皇太后的谆谆教诲,不得已,只能受命。
待到出了门后,杨怀敏出来相送,依旧是对他笑呵呵的道:
“恭喜陈知军,大娘娘希望你不要辜负信任,要在大名府干出成绩来,將来也好回京啊!”
“哼。”
陈尧咨直接甩袖子走了。
杨怀敏站在高阶上。
他瞧著一步一步往下走的陈尧咨,也是皮笑肉不笑的瞧著陈尧咨的背影。
就冲你这个岁数还这样。
这辈子都別想再回京了!
杨怀敏倒是想要立即去告诉宋状元这个好消息。
可惜还要在宫中听大娘娘差遣。
兴许过不了一会,这则消息也该传到该知道的人耳朵里去了。
这下子谁都该清楚的知道,宋状元是大娘娘护著的了。
今后賑灾,还有几个人敢做对的?
皇宫內一瞬间得到消息的还有阎文应。
他脸上有些惊讶。
怎么说陈尧咨也是有人照拂,同样处於翰林学士这个清流位置。
不该被一脚踢出东京城,去守边境去了。
这里面可是天差地別。
莫不是因为昨日陈家带头阻碍宋煊执法吗?
“阎文应。”
“臣在。”
郭皇后瞧著他:“方才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回娘娘,臣听到了。”
“那你就去办吧。”
“喏。”
阎文应走出门后,悄悄鬆了口气。
看样子那罚款,自己也要让人儘快送去,以免再生风波。
到时候这件事可就瞒不住了。
阎文应直接去找官家,为郭皇后奔走,毕竟这么多日子,皇后肚子里还没有孩子。
家里人也催她上上心,郭皇后是想要確定官家的位置,然后抓去造娃。
醉仙楼。
苏轻柔与苍鳞匯报她从宋煊、钟离瑾二人那里得到的消息。
听了这些个一手消息,苍鳞悬著的心,总算是安了一会。
至少目前来看,玄甲还是嘴硬的很。
同时也是因为一场大雨过后,宋煊的精力全都在治河上。
“这钟离瑾倒是口风严实的很。”
苍鳞评价了一句:“还真不简单。”
钟离瑾属於一问三不知,所以对於苏轻柔的试探都做出了极为官方的回覆。
总之,就是目前没有什么可透漏的。
“可能是钟离瑾还不够信任我。”
苏轻柔也是觉得钟离瑾不近女色,自己这点小招在他面前屁用都没有。
圣洁的仿佛一个逃离世俗的和尚一般。
也不知道是真的心如止水,还是他中年阳痿了。
“嗯,回头你多与他走动走动,瞧瞧他的弱点,我就不相信这些当官的没有什么喜好。”
苍鳞可不认为世上真有什么圣人,尤其是这些当官的读书人。
一个个道貌岸然的,背地里指不定有什么小癖好。
“明白。”
苍鳞也没觉得宋煊会信任苏轻柔有什么问题。
“义父,只不过今后我怕是很难有机会从宋煊那里打探消息了。”
苏轻柔眉头轻轻蹙起:“若是玄甲鬆了口,那岂不是让我们都措手不及?”
“这是一个大问题。”
苍鳞也不是不信任玄甲。
主要是他在县衙当中,能捱过一两日的严刑拷打,能否坚持七八日是个问题。
自从宋煊捣毁其余堂口据点后,苍鳞已经暗中转移自己的財富,避免被宋煊端了。
现如今他是有明面上的身份的,所以面对宋煊的突袭,还不是那么的害怕。
就是有些担忧自己的子孙不能科举这件事。
好不容易从烂泥潭里爬出来了,谁还想被一脚踩回去。
“你最好寻机鼓动钟离瑾把玄甲等无忧洞之人关到开封府衙去,如此一来,是假死脱身,还是趁机放人,都可以操作。”
苍鳞没有当著义女的面说斩草除根四个字,免得让她心生芥蒂。
“义父,我明白了。”
苏轻柔隨即告退,饭也不吃了,返回樊楼思考著如何能把此事做好嘍。
毕竟在她看来,钟离瑾在官场廝混数年,早就成了老油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