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皇帝日记:我当知县的日子
张利一瞧著宋煊摆弄弓:
“宋状元,你平日里都是这么玩要的?”
“当然。”
张利一怀疑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他就瞧见宋煊弯弓搭箭。
箭矢刷的一下就正中三十步外的靶心。
张利一的嘴巴下意识的张大。
他指了指宋煊,又指了指门口处的靶子。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宋煊又隨手射了两箭,依旧是正中靶心。
张利一直接坐在椅子上,他有些恍惚。
是不是天太热了,所以自己一路走来,有些眼?
他再次奔著门口望去。
那確实是三支箭都在靶子上,不是人为近距离插进去的。
在家里的时候,父亲还仔细叮嘱过,不要在外人面前耍脾气。
特別是在宋煊面前,要更加注意。
这小子可是极其能发疯的。
他连顶头上司的面子都敢驳斥,给陈尧佐骂得吐血抱病在家休息。
你可千万要懂点事!
张耆在家里对儿子管控严苛,但並不代表著他能控制儿子在外面胡闹。
张利一原本不觉得宋煊能有什么能耐,他岳父曹利用,可没自家老爹受宠信。
可是方才宋煊那么一出手,张利一立即觉得用“立地太岁”来形容宋状元,那完全不是污衊!
怨不得刘从德那么无法无天的人,在宋状元面前都吃了亏丟了面子还不敢报復回去,原来是真的惹不起。
不说这准头,光是能拉动这三石弓,就绝非常人。
那拳头落在人身上,可真是一拳一个不哎声。
怨不得刘从德不敢对外宣扬啊!
还对宋煊讚不绝口的。
原来是被他打怕了!
他们这些围绕在皇太后身边获利之人,私底下如何能不相互勾结呢?
张利一回想起父亲的淳淳教诲,当即觉得薑还是老的辣:
“十二哥儿,我爹让我跟著您歷练歷练。”
“今后有什么事,您儘管吩咐,赴汤蹈火啊!”
宋煊瞧著张利一如此行礼,觉得他爹张耆对自己儿子是有误解的。
这不挺懂礼貌的吗?
而且他也听说过张耆对自己的儿子管控十分严苛,绝不像刘家似的那么目中无人的。
“张三哥,这话说的严重了。”宋煊脸上带著笑:
“你喜欢习武完全没问题,开封县事多,还得先请你跟在我身边帮忙一二。
张利一听著宋煊如此言语,自是喜上眉梢,
原来宋状元也不是一个喜欢奚落他人之人,听听人家这话说的。
什么歷练?
那是帮忙!
“我身边也有几个好手,你们日常可以切一二,打磨自己的武技,將来上了战场也好杀敌立功。”
“好好好。”
张利一觉得宋煊有如此射术,力气大点,读书读的好点,已经绝非常人了。
他身边还能有几个好手?
方才被宋煊露了一手,张利一也想要展现一下自己绝不是吃乾饭的。
所以张利一当即开口道:
“十二哥儿,反正閒来无事,不如让你身边的好手先与我切磋切,如何?”
“现在?”
“对,现在。”
张利一见宋煊有疑问,脸上重新掛著自信的笑容:
“也好让十二个哥儿瞧瞧我的本事。”
“行,那就各自使出五分力气吧,免得真的伤了。”
听到宋煊如此贴心,张利一更加確信宋煊身边的人没他勇武。
“去把王保与许显纯二人喊来。”
“是。”
待到一旁侍奉的老僕人出去后,宋煊才给张利一解释了一下他们二人负责保护自己。
张利一瞭然,说明还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那自己得小心点。
王保许显纯二人往那里一站,一壮一瘦,甚至还有些没睡醒的样子。
张利一站起身来打量了一下,觉得这个壮汉的力气同样也不小。
於是他指了指许显纯道:
“就你吧,咱们两个切一下。”
许显纯歪头看向端坐的宋煊,见他伸出手:
“五分力切磋一下。”
许显纯这才重新打量著张利一:
“切拳脚吗?”
“不错。”
张利一点点头:
“我可是跟在东京城有名的枪棒教头,自幼从他学来的功夫,你可要小心些了。”
许显纯闻言点头,一脸的凝重之意。
王保则是看热闹似的让开了场地,坐在另外一旁。
张利一爆了自己的跟脚后,脸上带著笑意行了礼。
二人摆开架势对战。
宋煊也想要瞧瞧东京城有名的拳脚教头的功夫,到底有多强。
许显纯先是出拳试探了一下。
张利一倒是毫不客气的出拳。
宋煊眉头一挑,张利一的下盘怎么不稳?
一套拳打的是虎虎生风,可在许显纯看来没有丝毫威胁。
难道东京城有名的拳脚教头,是教人“打好看的拳头来表演的”?
为了谨慎起见,许显纯想要多试探一二,时不时给张利一一拳,逼得他使绝招。
甚至还用出了宋煊特別喜欢用的招式:
白鹤亮翅!
张利一虽然不懂,可是也能瞧出来如此挑畔的动作。
他当即大叫一声,冲了上去。
隨即又屁股著地滑了回来,躺在地上哎呦妈呀的叫唤。
许显纯望向宋煊,摊手道:“我只用了三成力。”
宋煊主动把张利一扶起来:
“张三哥,要不要帮你叫郎中?”
“不用!”
张利一咬著牙捂著自己的胸口,强撑道:
“不过是小事,不碍事,不碍事。”
宋煊挥挥手让他们两个先回去歇著。
许显纯走到半截回过味来:
“他不就是跟我一样被人哄骗了吗?”
王保警了他一眼,没搭茬。
“他身边的人纵然有真本事,可是碍於他的身份也定然不会使出全力,反倒会配合演戏。”
王保瞭然。
许显纯在家乡都被人哄成二傻子了。
张利一觉得三分力也真是不小。
他开始怀疑人生了。
不用以前,就在今日之前,他也是以一敌多打的其余师兄弟毫无还手之力。
练武本来就是一件不轻鬆的事。
要是你感觉挺轻鬆的,除了万里挑一的天赋怪之外,那就是有许多人托举你,让你產生了天下无敌的错觉。
张利一强撑著坐在椅子上,嘴里不断的夸耀著宋煊当真是会选人的。
今后他若是时常与宋煊手底下的人切,定然能够提升自己之类的话。
宋煊嘴里表示赞同,又说了主要是东京城最厉害的枪棒教头,所以我这个隨从不得不小心行事,免得在我这里丟了差事。
听了宋煊的找补,张利一登时觉得胸口疼痛减缓了许多,他连忙大笑道:
“確实如此。”
待到聊了几句,张利一也就想要告辞了。
宋煊站在门口瞧著他远去。
张利一回头瞧著宋煊一直都在目送自己,脸上强装著笑意回头。
他从来没想过,为什么大娘娘赐给自家父亲的这条街,为什么会这么长!
偏偏还没有什么人来人往的意思。
以至於现在大街上就他与自己的隨从走著。
为什么宋煊还如此的给自己面子?
他能不能不要目送了?
待到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后,张利一才止住脚步,头也不回的问道:
“宋状元可是把门给关上了?”
“关上了。”
听到这话,张利一直接往后一倒:
“快抬著我去医馆,太他娘的疼了。”
樊楼掌柜的心中很是苦闷。
盘帐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营业额下滑的极为严重。
若是长此以往下去,兴许真的能把给宋煊过目的帐册里的营业额,变成真实存在的。
到了那个时候,樊楼还有什么竞爭力啊?
林夫人那里就硬挺著,根本就不给个说辞,反倒要让自己想办法反击。
钱掌柜的愁的直挠头。
你真以为我没看过西游记是吗?
让我这个奔波霸去干掉“唐僧师徒”?
宋状元何许人也?
那可是东京城新崛起的“立地太岁”!
他都敢在皇帝、皇太后、群臣面前,把开封府尹陈尧佐喷的吐血,都不放过那个杀人犯。
属实是孙大圣大闹天宫之后,屁事没有。
整个东京城听闻此事之人,哪一个不是对他又敬又怕的?
如此一来,宋煊可是比陈尧佐这个开封府尹更能震东京城的那帮泼皮。
再加上宋煊使用犯人去清理沟渠之事。
只要你不犯了杀人等大错误,他是愿意给你改正的机会的。
参加劳动改造,不仅能让自己过的舒服点,兴许將来出狱之后还能赞点钱。
现在已经有人在谋划进开封府的监狱,然后给宋煊干活去。
因为不仅是看那些犯人,是真的能吃饱,就算米不是新米。
整个东京城又有多少人家能吃得起新米的?
光是吃饱这件事,就足够吸引人。
东京城百万人口,可没有这么多的工作岗位供应大批人吃饱穿暖。
这四个字,就足以让许多人趋之若的追隨。
钱掌柜的盘完帐后,更是长长的嘆了口气。
他走出柜檯,站在樊楼门口,望著高阶下面来来往往的黎民百姓。
许多人別说来樊楼了,就算去別脚店吃饭都难。
钱掌柜的想不明白,和气生財,为什么非要跟官府作对呢?
他想不明白。
好好的生意搞成这样。
今后樊楼还能维持“销金窟”的体面吗?
降价寻求更多的客源,那是自寻死路。
左右不过千来贯的钱財,算不得什么大钱。
钱掌柜的脸上已经带不出笑容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头脑不清醒的人,还能高高在上赚大钱!
樊楼的生意下降,那是显而易见的。
眾人好不容易得到围攻樊楼生意的机会。
不用宋煊推动,自然有人会持续的掏钱宣扬。
他们恨不得宋煊也能够给自己店里写一个诚信经营的牌子,或者按时纳税的牌子。
以此来证明自家店铺要比樊楼强。
樊楼一年营业额才十万贯,让其余七十一家正店怎么想?
哪家的营业额是这么一点钱,就不要干正店了。
趁早把店铺盘出去,免得丟人。
如今的樊楼便是丟人了,任凭你再怎么解释,酒的营业额没有算进去,可依旧大批人都说樊楼一年营业额不止十万。
那么多达官显贵去钱,钱都到哪里去了?
谣言这种玩意,別说在现代大批人相信,在古代更是极为致命的。
要不然哪也不会有狐狸叫、鱼腹藏帛等种种事例號召百姓响应了。
陈胜吴广、黄幣军起义,大批人都疯狂加入这个组织。
钱掌柜一下子就品鑑出来了,宋煊的执政理念就是只要你守法,那我就罩著你,给你方便。
若是你不守法,那我可有的是法子折腾你,我寧愿把你弄倒闭了,也不愿意你违法做事。
樊楼的情况不好,无忧洞的业务也受到了阻碍。
如今宋煊派人大肆宣扬安全客栈,以至於许多客栈都上开封县说他们也能按时交税,能否请大官人把自家店铺的名字加上去?
他们现在都是主动给县衙送钱,甚至连罚款都准备好了。
看门狗齐乐成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景。
以至於前院人声鼎沸的。
户房清点钱数的人都忙不过来了,周县丞要求其余房也要抽出人来帮忙。
此时的宋煊就在后堂待著,张利一则是跟著郭恩在后院习武,顺便看看人家做饭。
张利一是一丁点都不猖狂了,他发现自己连年纪不大的郭恩都打不过。
这小子猛的很。
以至於让张利一產生了一种这么多年,他都白练武的挫败感。
而作为“临时知县”的赵禎,则是饶有兴趣的站在前堂。
他瞧著这帮人爭先恐后的来交税。
官府收税,什么时候都是一件难事。
无论是黎民百姓,还是富商豪绅,对於从自己口袋里往外掏钱,交上去这件事,都十分的牴触所以王朝给他们开了口子,成为进士,就有了免税的权利。
其余人则必须要老老实实交税。
但是灾荒年多了,百姓就不能如实交税。
官府收不上来税,就容易出问题。
作为皇帝,赵禎是特別愿意见到有如此多的人来交税的场景。
这意味著朝廷可以拿钱,来做出更多的事。
大宋除了要支付许多俸禄外,最大的支出就是賑灾。
赵禎光是当皇帝这几年,就发现天下各地总是会发生自然灾害。
连东京城每年都会闹上一次洪水,其余各地旱灾水灾的也没少报。
一旦发生灾祸,朝廷自是需要大笔钱支出。
以至於如今久病成医,大宋针对自然灾祸的处理,当真是比前朝强上许多。
不说大宋的百姓有福,至少比前朝运气好上那么一星半点。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情况不能避免,但隨著厢军制度的建立,也大幅度减轻毕竟加入厢军,也就是让你混个低保,吃不饱也饿不死,不至於去造反。
赵禎想要平定西夏、修黄河,收復燕云十六州。
但这都需要很多钱才能办成嘍。
別说国库的钱不多,就算赵禎想要用自己的內库支援,都拿不出来十万贯。
赵禎观看了一会,便带著人去后堂了。
他是有些不理解,以前这些人都不主动来交税,
如今宋煊就是发布了一个简单的布告,便许多人来爭前恐后缴纳欠税。
赵禎走进门,瞧著宋煊颇有些悠閒的看著开封县的各种帐册。
“十二哥。”
“回来了。”
赵禎一进屋子里就感觉凉爽许多,他坐在一旁:
“那么多人来交税,你都不去看看?”
“有什么可看的?”
宋煊开口道:“不过是为了瞧著旁人吃肉,他们只能喝汤,所以为了长远利益,才主动来缴纳欠款的,求我给他们当个守法百姓的名声罢了。”
赵禎挥舞著扇子,给自己扇风,回味著宋煊话中的深意。
如此想来,那些提前缴纳完税款的商人,吃到了肉。
现在这些没有按照规定的人一瞧有利可图,所以也来“效忠”。
“那十二哥打算怎么处理这批人?”
“就算交完税后,让他们回去先等消息。”
宋煊放下手中的书册:
“这可是官府,什么时候能够立即把流程给批完啊?”
“他们交税之后,就想让本官给他们在官府的布告上加个名字嘛。”
“有没有想过先前主动交税的那批商人怎么想?”
“你如何保证这批守法之人的利益?”
赵禎被宋煊一连几问给问住了。
相比於许多政务都是刘娥处理完,给出结果后,让赵禎去看著学习。
赵禎更喜欢宋煊这种遇到问题先让你思考,等你思考完说出自己的想法,他再说出自己的想法。
並不是所谓的教导你,而是叫做“想法”上的碰撞一人智短,三人智长。
同一个问题大家相互討论后,然后再做出拍板决定去执行。
而不是我是皇帝你必须要听我的,不充许反驳。
我是知县,你也不许反驳我,
赵禎发现宋煊是鼓励手底下的人大胆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若是他觉得有用,就要给手下记上一笔功劳,待到“发补贴”的时候,额外给手下一笔赏钱因为赵禎以为宋煊是那种独断专行,把所有事都安排的妥妥噹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