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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明手里提著装著银两的包袱明显有些发蒙。
他不可置信的看著宋煊。
钱怎么就判给自己了?
这对吗?
堂下围观的百姓,也没有想到宋煊会如此断案。
毕竟这位可是大宋立国以来最年轻的连中三元状元郎。
他断案。
大家还是抱著极大的好奇心的,想看看他是怎断案的。
“大官人断案断的对啊,他说丟了五十两就丟了五十两?”
“就是,我觉得大官人说的对,这包袱里是二十两,根本就不是五十两。”
“数目对不上,那就不是他的钱。”
“大官人断的好啊!”
啸风也被宋煊如此断案手法给惊得不知所措。
他本以为像这种相互扯皮的案子,定然能够让宋煊束手无策。
他一个新科状元。
懂断案吗?
可宋煊连翻阅大宋律法的动作都没有,直接依照大宋律法给断出来了。
宋刑统:诸得遗物,须验封记、色数相符,方可还主。
若是不匹配,那就不予归还。
宋煊如此麻利的处理操作,与啸风预想的结果不一样啊!
虽然他心中有些发蒙,但是啸风认为宋煊绝对不可能像三国演义里的凤雏庞士元一般,能够轻轻鬆鬆把所有案子都处理妥当。
他不过是胡乱判一通,啸风也不慌,
这才是头一道开胃菜。
“我冤枉啊!大官人。”
田睿瞧著那二十两银子全都归了柳明,大喊著:
“我冤枉啊!”
“本官知道你丟了银子著急,但是这二十两,不是你丟的五十两。”
宋煊啪的拍了一下惊堂木:
“当然了,本官知道不过五十两也不是小数目,这样,本官一会就放榜悬赏。”
“若是有人提供线索,本官出钱赏赐,帮你寻回这丟失的五十两。”
“田睿,你可满意?”
田睿急得都跳脚了。
我满意个屁!
本来就是二十两赚三十两的收益。
结果连本金都赔进去了。
如何能让田睿满意?
“大官人,这二十两是我的,是我的钱。”
宋煊伸出手指摆动,纠正道:
“不是,你丟的是五十两。”
“不是,我丟的是二十两。”
“不是,你丟的就是五十两,本官一定给你寻回来,放心。”
宋煊开始挥手让人带第二波案子的原告被告,把他扔出去。
田睿见宋煊不为所动,如此糊涂的判案,他更是心中焦急:
“大官人,这二十两就是我的,我丟的就是二十两。”
“不对,你丟的是五十两。”
宋煊挥挥手让衙役把他赶下堂:
“田睿,著急,本官定然会为你做主。”
“真是二十两,真是丟了二十两。”
田睿抱著衙役的大腿不走:
“大官人,我对天发誓,当真是丟了二十两。”
“这二十两是我从李记钱铺兑换来的,有他们的戳印。”
“方才本官让你亲自称了重量,你自是看见了这个印记,算不得数。”
宋煊摆摆手:
“况且去李记兑换银两的人多了去,如何能证明是你的?”
“你这状纸上写的是五十两,那便是五十两,此二十两与你毫无关係。”
“左右,把此人给我拉下去!”
“县衙大堂,也是他噪的地方?”
“是。”
隨著宋煊的一声令,衙役也不再客气,直接拉著田睿走。
“大官人,这钱当真是我的,我丟的就是二十两,想要谎称丟了五十两,二十两真是我的钱。”
“等等,把人给我拉回来。”
隨著宋煊一句话,两个衙役又把撒泼打滚的田睿给拉回来了。
“田睿,把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听著宋煊的提问,田睿脑瓜子喻的一声就炸开了。
他下意识的回头望去,坐在地上,两眼冒金星。
宋煊顺著他的目光看向堂下的人群。
果然像这种玩仙人跳的都得有同伙。
但是啸风行得端坐的正,这种小事用不著他出手亲自对接。
所以面对宋煊一扫而过的审视目光,他並没有表现出闪躲的意思。
柳明抱著手里的碎银子包袱,一脸愤恨的道:
“你果然是想要讹诈我!”
“我儿是被冤枉的!”
柳母刘氏的眼泪终於忍不住流出来了。
突然瘫坐在地上痛哭起来。
她一人拉扯儿子长大,又让他读书,就是撑著一口要爭强的气呢。
未曾想到自己拾金不味的教育,竟然险些坏了儿子的名声。
他怎么那么坏啊?
“於高,方才堂上的所有话可都记录下来了?”
於高放下手中的毛笔,连忙站起身来:
“回大官人的话,已经全都记清楚了,包括方才田睿所说的每一句话。”
“嗯。”
宋煊啪的一声再次拍了惊堂木,嚇得田睿又是一激灵:
“好你个刁民田睿,竟然做局诬陷他人,如今你自己都招认了,还有何说辞?”
田睿箕坐在地上,两眼失神。
五两都不是小钱,更不用说属於自己的二十两了。
沉没成本一下子增多,让他自爆了。
啪。
宋煊再次敲了一次惊堂木:
“本官按大宋律法,第一,判你诬告反坐,三十两赎罪,应杖三十。”
“第二,欺诈他人,杖五十,徒刑一年。”
“二罪俱发,杖五十,徒一年,发配在本县服苦役。”
“另外你还需缴纳十两银子罚款到官府。”
“若是自己无力支付,可让你亲族代偿,此乃大宋连坐惯例。”
“第三,戴伽锁示眾三日,伽锁上贴上贴诬诈刁民纸榜,今后还有敢效尤者,罪加三等。”
“现在立即执行。”
宋煊直接扔了五个令签。
“是。”
县尉班峰应了一声,直接挥手让衙役现场打人。
他则是捡起那根令签,上面写著正堂二字,作为知县为正印官的权力象徵。
而且掷签动作,更是具有“覆水难收”的效力。
若是犯人敢拒绝执行,会面临更严重的处罚。
“大官人,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田睿当即大叫起来。
可是衙役却是不管这个那个。
大官人的令签都扔下来了,你再怎么喊冤枉,也得等打完再说。
他们直接给田睿扒了裤子。
当眾给他架起来,啪啪打了板子。
“哎呀。”
“好。”
堂下之人从不缺乏看热闹之人。
大声鼓譟叫好。
“青天大老爷。”
柳母刘氏连忙给宋煊下拜。
“青天大老爷。”
堂下之人也跟著喊。
啸风瞧著田睿被打屁股,耳边听著旁人的吶喊,他也是配合的喊青天大老爷。
做戏做全套,至少不能让別人疑心。
宋煊则是让衙役给她扶起来,赐座,在一旁休息。
待到於高那里把证词什么都写完了,再让他们母子一起签字画押。
柳明也是连忙道谢,手里的包裹想要给宋煊放在案头上,却被班峰给拦住。
“这是大官人按照大宋律法赏赐你母亲的,你没资格还。”
有了班峰的阻拦以及劝告,柳明也连忙表示知道了,颇为顺从的站在他母亲身边等著。
这二十两兜兜转转又回到他的手中,著实是让柳明极为感慨。
柳母刘氏抹著眼泪,不住的叮嘱儿子將来为官后也要向宋煊这般为官清明,成为百姓眼里的青天大老爷。
柳明连连应声。
啸风听著周遭人的议论,还说宋煊打他屁股而不是打脊杖是仁政,避免致残,相当仁义。
他都不敢相信这是百姓正常的反应。
这群百姓里面,是不是有宋煊提前找来的托?
专门为他扬名,抵消市井当中,己方特意散播的谣言啊?
就在棍子还没打完的时候,第二波其实只来了原告,並没有来被告。
因为宋煊觉得很奇怪,这个妇人状告的是龙吃了她的儿子。
世上哪有龙啊?
“大官人,是蛟龙吃了我的儿子。”
“蛟龙?”
宋煊眉头一挑,状纸上写的龙,到她嘴里又成了蛟龙?
难道是巨蟒,他也不清楚北宋时期这个时间点。
河南有没有巨蟒?
但是宋煊知道河南这个时候还有野生大象呢。
因为破坏农田,被官府费了一年多的时间,才给它捕获。
乘船给送到了皇家园林內,也就是金明池那块养著。
寻常人家可是餵养不起大象的。
“对,蛟龙吃了我的儿子,我真傻,真的。”
妇人只是一个劲的抹泪:
“我让僧哥坐在门槛上玩会,结果他被蛟龙给抓走了,只留下一只鞋子。”
然后她抱著鞋子就痛哭流涕起来。
宋煊顿觉奇怪:
“何为蛟龙?”
“就是蛟龙。”
妇人回答后就直接哭的晕过去。
宋煊站起身来,让人去找件作来,他也算是半个郎中。
“你们有谁知道,张氏所言蛟龙是什么模样?”
堂下的百姓,便说了各种蛟龙的模样。
有鲤鱼、蛇化型,甚至龙蛇之间那啥生出来的。
反正听的宋煊头都大了。
对於这种带著神秘色彩的玩意,他当真是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大家的思维根本就不在一条线上。
倒是啸风开口道:
“许是那,在汴河当中,不仅吃人,还损坏民庐。”
宋煊听到电这个词,思考了好一会,隨即指著啸风道:
“是不是嘴巴特別长,身上的皮肤都是刺的那种?”
“对。”
“直娘贼,原来是周处除三害里的那个蛟龙!”
“我方才怎么就没想到呢,还以为她忧惧之下,说胡话呢!”
宋煊整个人都回过味来了。
他当真没想到汴河里竟然还能有鱷鱼。
冬天鱷鱼能活著吗?
还是哪位权贵家里养的鱷鱼,偷跑出去了?
宋煊当即让郑文后编纂公告“悬赏五百贯,去把这个蛟龙给我活捉,送到开封县衙来。”
“是。”
主簿郑文焕连忙应声,在一旁书写。
“五百贯?”
“我滴乖乖呦。”
“宋大官人可太豪气了。”
“这可是蛟龙食人,如何能轻易被捕捉?”
“对对对,在水里直接把你给吞了。”
啸风听著宋煊如此豪气,不由得有些生气。
他拿的是我的钱!
宋煊又开口道:
“那个,你,上来。”
啸风心头一惊,难道自己方才怒是宋煊被他发现了?
“我?”
啸风装作懵逼的指了指自己。
“对。”
得到肯定回復的啸风越过人群,走了上来,此时大堂內只剩下田睿的哀豪声。
“见过大官人。”
宋煊点头道: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叫张峰,开封人士。”
“钱甘三。”
“属下在。”
“方才此人助我破案,有功,赏他一贯钱,立马带他去领钱,做好帐目。”
“是。”
钱甘三立即从一旁的座位上起来。
因为涉及到钱的事,还是需要他来出入库的。
啸风有些发蒙,他不明白宋煊赏赐自己的意思。
倒是县尉班峰提醒道:
“还不谢谢大官人?”
“多谢大官人赏。”
啸风低下头,心里却是在怒吼,
他拿我的钱赏赐我,我还得谢谢他。
上哪说理去?
“走吧。”
钱甘三笑呵呵的领看啸风穿过人群。
诸多围观百姓纷纷露出羡慕的神色,看个热闹还有钱赚。
早知道就认真回答宋大官人的问题了。
“传戚氏。”
戚氏下拜,诉说著自己的冤屈,她已经告了三年的官,每次都被阻。
听人说宋大官人为官清廉,有案子直接审,特来一试。
宋煊是看过状纸的,就是戚氏丈夫死了。
小叔子李甲强迫嫂子改嫁,並且诬陷她儿子不是李家的种,以此来专门占有兄长的財產。
第一次告官是祥符县,县丞孙德判决刁妇诬告亲族,打了二十杖赶了出去。
第二次告官是祥符县新任知县王纶,也是给她打出来了。
如今王纶调走,是陈话接任。
第三次告官戚氏有了旁人的指点,贿赂了开封府书吏。
这才把状子送到了开封府刑房主事卢星辰手上。
结果依旧是戚氏被打出来。
宋煊想著若是戚氏所言是真,那说明李甲掏出了更多的钱来贿赂。
可是这种是不是亲生儿子的事,宋煊是没法子判断真假的。
只能先看看卷宗,再说吧。
“来人,去把李甲以及戚氏现在的丈夫陈醒一起给我宣来。”
“是。”
县尉班峰拿著宋煊给的宣令,直接去请人来。
宋煊隨即又写了个条子:
“周县丞,你替我去祥符县走一趟,把这个案卷给我调来。”
“我?”
周德绒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
“大官人,下官熟门熟路,还是让下官去吧。”
郑文焕已经把悬赏布告写好了,请宋煊过目。
宋煊直接把条子交给他,让郑文焕去一趟。
布告上写的內容也差不多。
在大宋,官府是愿意出钱打猛虎以及这种鱷鱼的。
武松以及解家两兄弟都是打虎的好手,但是解家兄弟是正儿八经的猎户,打虎自然没有武松精彩。
宋煊直接掏出自己的印信,在上面盖了章,让周县丞现在就去贴在外面,广而告之。
啸风手里拿著一贯钱,心情实在是复杂的很。
怎么就突然间叫第四个案子了?
不过啸风收好一贯钱,又挤上前去,他相信这件事宋煊绝对处理不了。
“你是说你是尚美人的內侍?”
“对。”
宋煊眉头一皱:
“左右,给我把此宦官拿下,仗责三十棍。”
“你敢!”
尚美人的宦官汤星文一脸惊恐的指向宋煊。
“你他娘的一个宦官,还敢指著本官,谁给你的胆子?”
宋煊又扔了一个令签:
“再给本官加打十棍。”
“是。”
“还有这个工匠,也给我打十棍,为了不交税找关係找到宫里去了,简直是给官家丟脸。”
尚美人是赵禎目前最新喜欢的嬪妃。
再没有郭皇后打扰后,直接带去了玉清宫,受宠的很。
“我是尚美人的贴身宦官,宋状元,你就不怕得罪官家?”
“我怀。”
宋煊抓起令签,直接扔在了宦官的头上:
“一个小小的美人,也配对朝官发號施令?”
“你疯了?”
汤星文依旧不敢相信宋煊敢打自己,
“本官问你,你说尚美人的教旨,是奉了皇帝、皇太后、皇后,哪一位的詔令?”
汤星文不敢言语。
“大宋建国以来,未有美人称教旨下州府者,这是越权干政,违反祖制,难道尚美人也想要做那吕武之人吗?”
汤星文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了。
本来以为是个小事,结果却遇到了宋煊。
宋煊又扔下一条令签:
“给本官狠狠的打,打完扔到尚美人那里去。”
“是。”
衙役可是不管那个的。
此时在大堂內,他们只认宋煊。
棍子直接落下来,打的汤星文哭爹喊娘的。
若不是宋煊为官强硬,开封县这帮收税的户房吏员,也不敢把他们给“请”到县衙里来。
无忧洞堂主啸风瞧见这一幕,更是目瞪口呆。
宋煊他连皇帝受宠的女子都不在乎?
这哪是打的尚美人贴身宦官的屁股,分明打的是尚美人的脸。
更让啸风感到恐惧的是,宋煊他竟然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
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得给尚美人一个面子。
那毕竟是皇帝的女人啊!
但是偏偏就不。
啸风突然理解了。
大宋第一外戚刘从德为什么见了宋煊犹如耗子见了猫一样。
宋煊连皇帝的面子都不给,皇太后的面子就给了吗?
毕竟打了刘从德的屁股,那也是间接打了皇太后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