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郃听闻儿子的话,只是默默将萧和的手书恭敬放下,而后轻声吩咐儿子拿来笔墨。
张雄心中警觉起来,隐隐觉得父亲似乎要做出什么重大决定,但又不便多问,只得依言将笔墨拿来,放在父亲面前。
张郃缓缓提起笔,凝思片刻,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心中反复权衡着什么。
良久后。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眼神变得坚定起来,顷刻间便在纸上写下了一封书信。
“你速将为父此书,交给那汉使,请他转呈萧大司马。”
张郃将写好的书信递给儿子,语气平静的说道。
张雄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接过那道书信,只匆匆看过几眼,脸色便骇然大变。
他的双手也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仿佛手中的书信重若千钧。
那竟是一道降书!
张郃在信中不仅明确表明了自己归汉的决心,还深刻反思了自己以往的罪孽,对萧和能够给他这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感激不已。
张郃在信中承诺,定当竭尽全力,与汉军里应外合,助力大汉收复长安城,以赎自己的过往之罪。
“父亲,你可想清楚了吗?”
张雄扬着手中书信,满脸不解冲着张郃质问道:
“那萧和没有承诺为父亲晋爵封侯,仅仅只答应给父亲一个富贵善终的结局,这哪里算得上是招降,分明就是在威胁利诱,逼迫父亲就范。”
“如此没有诚意,如此轻视父亲,父亲竟然还要降他?”
“父亲,你可不能冲动啊,这关系到我们张家的未来啊!”
“唉,雄儿呀,你虽为吾子,却不及那萧和了解为父呀…”
面对儿子情绪激动的质问,张郃无奈摇头,发出一声失望的叹息。
接着,他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望向窗外的天空。
张雄一愣,满脸疑惑看着父亲,没明白自己父亲话中的深意。
“你当真以为,形势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为父还会贪图什么高官厚禄吗?”
张郃回头看着儿子茫然的神情,缓缓道:
“今汉军已兵临围长安,天子又被司马懿所惑,死也不肯放弃长安,西撤至陇西,明眼人皆知,长安失陷只是时间问题。”
“甚至于魏国覆没,也近在眼前,没有任何人能够扭转这不可逆转的大势。”
“若到那时,为父若不战死沙场,就要以亡国之臣的身份,沦为汉朝的阶下之囚,受尽屈辱。”
“既是如此,为父又何必还执着于为曹家尽忠死节,与汉家天子一味为敌,最终落得个为魏国陪葬的悲惨下场?”
“这并非为父贪生怕死,而是为了保全我张家上下老小的性命,为了给张家留一条后路啊!”
张郃头一次向儿子如此坦诚的表明了自己的心迹,说完之后,眼中掠起一丝庆幸之色,反问道:
“今既是汉大司马主动招降为父,给了为父一个保全性命,保住我张家的机会,你告诉我,我有什么理由,不去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