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愿随芮国公建功立业”，迟迟没有从将士们口中发出。
恰恰相反，完颜合达赫然发现，这些将士先是双目疑惑，然后面上尽是骇然之色。
甚至有人用手向着完颜合达的身后指去，道：“芮国公，您看，那是什么？”
“嗯？什么？”
完颜合达刚才是背对赵朔的大营，面向寨中的大军。现在，转头一看，顿时同样满面骇然。
但见赵朔大军的营寨内，十三个圆球状的巨大物事，正在阳光的照耀下冉冉升起！
这是什么物事？
怎么如此硕大，还能飞上天空？
还没等完颜合达和众金军明白怎么回事呢，赵朔大军营地内，陡然响起了一阵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威武！王上威武！”
“王上天命所归，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攻破桐柏山防线，就在今朝！”
“北方赵官家威武！”
“赵官家万岁啊！”
……
六七万大军兴奋地满面通红，挥动着刀枪，张大了嘴声嘶力竭的呐喊着。虽然声音杂乱无章，但是势如排山倒海，声震云霄！
因为，他们距离这些飞上天空的圆滚滚的物事更近，他们知道这物事究竟有多大。
径达十丈开外！
这是什么概念？
要知道，名震天下的越王楼也不过十丈高。
见多识广、游遍天下的李白登上越王楼之后，惊叹出了那个千古名句：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十丈高的东西不用飞起来，仅仅矗立在那里，已经能给人极大的震撼了。
而现在，此物不但在众目睽睽之下飞起来了，而且下面挂着一个吊篮，那吊篮上面站着五名军士！
换言之，这物事将人类带上了天空！
那还了得吗？
飞天，是世界所有民族共同的梦想，不知因此产生了多少光怪陆离的传说，华夏也不例外。
但是这些传说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单凭人类自己是做不到飞上天空的，必须本身是神灵或者仙佛，或者有神灵或者仙佛之助。
现在，他们亲眼见到这些军士飞上天空。
这是无可置疑的神迹啊！
他们除了能想到赵朔天命所归，得上苍庇佑，难道还能想到别的？
对于汉军八旗来讲，他们认的从来只是赵朔，而不是蒙古朝廷。随着赵朔的权势越来越大，他们对蒙古朝廷越来越是不爽。毕竟，赵朔不进步，大家怎么进步？
赵朔自己才是个“大王”，汉军八旗将士能得什么封赏？赵朔做了皇帝，大家才能水涨船高。
不过，蒙古本部毕竟还有十来万草原战士，能否战而胜之，汉军八旗也没多大的信心。
现在如此神迹摆在眼前，证明了赵朔天命所归，是注定要做皇帝的，大家岂能不激动异常？
对于忠顺军来说，这些唐、邓、蔡州的壮士投靠大宋，不是对大宋多么忠诚，而是对金国有切齿的仇恨。
他们早就听说过赵朔“北方赵官家”的名号。
南北两位官家都姓赵，支持谁不是支持啊！只要是汉人，不是女真人就好。
现在如此神迹摆在面前，忠顺军将士们深感与有荣焉。
而且，他们都投奔宋国这么多年了，宋国也没把金国怎么样。而赵朔却即将带领他们，攻破桐柏山防线，踏平金国。
此时甚至有忠顺军激动地发出了“赵官家万岁”的欢呼！
事实上，现在何止是忠顺军？就是孟珙此时都震撼异常。
他忍不住开口问道：“敢问大王，您这能将人带入高空的物事，以何称之？这……这其中莫非有仙佛之力？”
这物事当然就是热气球了。
热气球和孔明灯原理相似，但是赵朔让手下的工匠们成功制出来，还真不容易。
比如，带人升上高空，一旦控制不好，热气球直接被点燃了怎么办？
事实上，赵朔是在中亚地区得到石棉之后，才解决了这个问题。
中亚地区早就认识到石棉的特殊功能了，并且将其做成布匹的样式，向华夏贩卖。《后汉书·西域传·大秦国》有云：“作黄金涂、火浣布……凡外国诸珍异皆出焉。”
这种布做成的衣服如果染上了污渍，不能用水洗，而是要用火烧。只要把它放在火里一烧，就会像其他衣服在水里洗过一样，清洁如初。所以，才得了“火浣”的名号。
制作热气球需要的火浣布太多了，赵朔手下的工匠们三年前才成功制出了一个火浣布制成的热气球。
直到今年，也才制成了十三个。
其实，赵朔对于这些热气球还不大满意。
现在的热气球，只是能飞上天空，随风飘荡而已。为了防止热气球被风吹走，还得用粗大的绳索拉着。
所以，除了装逼以及侦查作用外，这些热气球就没有其他功能了。赵朔已经命手下的工匠们，研究怎么控制热气球的方向了。什么时候出成果，还不好说。
当然了，现在这装逼的效果真是太好了，别说普通军士了，就连连孟珙这种惊才绝艳的人物都大为震撼。
只是对于孟珙这种聪明人，赵朔自然不会用鬼神之说来忽悠。
他直接解释道：“谈不上什么仙佛之力。你见过孔明灯吗？此物说穿了，就是一个大号的孔明灯而已。我把此物称为热气球。”
“热气球？”
孟珙瞬间秒懂，叹道：“孔明灯都发明几百年了，却仅有大王能发明出这热气球。其间定有无数关窍在，只是大王太过谦虚，才以大号孔明灯称之。不得不说，大王之才，恐怕真是天授。日后一统天下的，恐怕也非大王莫属。”
这是孟珙的心里话。
赵朔再怎么用兵如神，都在孟珙的理解范围之内。
不过，赵朔暂时给他的，用于观测战场的望远镜，怎么解释？赵朔提供给忠顺军的那些神奇治伤药物怎么解释？眼前这热气球，又怎么解释？
对，赵朔是解释了热气球是大一号的孔明灯，但你其他人发明一下试试？
赵朔越是如此坦诚布公，越说明他底气十足！
赵朔道：“你认为是天授就是天授吧。既然如此，你想不想加入我的麾下呢？多了不敢说，假以时日，一旗之主的地位，我还是能保证的。”
孟珙尴尬地笑了笑，道：“大王说笑了。”
他这等人物和一般人不同，心志坚毅，富贵不能霪威武不能屈，最讲究忠义二字。忠臣不侍二主，没有眼见赵朔那边前程远大，就归顺赵朔的道理。
当然了，赵朔如此强大，覆灭金国已经进入倒计时。作为汉人的孟珙也深感与有荣焉，要不然也不会方才如此感叹了。
赵朔本来也没打算三言两语，就能劝孟珙归顺。只要锄头挥得好，不愁墙角挖不倒。招降孟珙的事，得缓缓图之。反正现在随口劝孟珙一句，又不用什么本钱。
当然了，如果孟珙最后坚决不投降，那就杀了算了。赵朔麾下人才济济，也不是非得到孟珙不可。只是觉得如此人才死在内战中，有些可惜罢了。
就在赵朔和孟珙闲聊之际，另外一边的大丘寨却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因为，赵朔的热气球随风向着大丘寨的方向飘去，金军已经能够看见，那热气球下面吊篮中的士兵。
他们也以为这是不折不扣神迹！
如果说，这神迹对宋蒙联军是天大的喜讯的话，那对金军来说就是不折不扣的噩梦了。
“这上面竟然有人！难道赵朔有鬼神之助吗？”
“恐怕赵朔果然天命所归！苍天啊，你果然要灭我大金吗？”
“这难道是上天对我女真人屠戮过多的报应？”
“完了！全完了！金国完了！我们女真人也完了啊！”
……
没办法，谁见过热气球啊？
以这个时代的教育程度，谁又不迷信鬼神之事？
宋蒙联军再可怕那也是人，女真人可以拼死抵抗。但是，这牵扯到鬼神之事，或者直接就是上苍的旨意，让他们如何相抗？
一时间，大丘寨内的金军满面恐惧之色，惊慌哭嚎者有之，跪地叩首者有之，心中充满绝望不知如何是好之人更是大有人在。
“将士们！我大金的勇士们！”
完颜合达也被吓了个不轻，不过，他毕竟是女真人中少有的人杰出，即便见了如此震惊，也依旧不愿意就此屈服。更不愿意，让女真人接受国破族亡的命运！
强大的压力下，完颜合达心思点转间，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所在。
他高呼道：“赵朔的这些东西，恐怕和孔明灯差不多，只是大一些，能载人上天罢了。充其量是吓唬人，实际上却威胁不到我们什么！没……没什么了不起的！大家拿起武器来，和他们拼了！”
“这玩意儿就是大号的孔明灯，跟鬼神无关！”
“只能吓唬人，对我们构不成什么威胁！””
“兄弟们，拿起武器，准备战斗！”
“怕什么？杀人不过头点地！这玩意儿再恐怖，还能有国破族亡的命运更加恐怖吗？”
完颜合达的亲卫们纷纷呼喝起来，鼓舞大丘寨守军的士气。
最后这句话，还真管用。
这些普通女真战士们，还真未必相信相信这就是大号的孔明灯。而且，即便如此，怎么人家赵朔的大军里面有如此神奇的物事，他们就没有？还不是说明赵朔得上苍庇佑？
但是，仔细想想，反正都要国破族亡了，即便是上苍的旨意又能如何呢？
还真有不少女真将士重新抖擞起精神，准备应付接下来赵朔大军的攻城战。
不过，赵朔为了攻破桐柏山防线，准备的可不仅这一招！
很快，这些女真人就会知道，什么叫天命所归无往而不胜，他们的坚决抵抗只能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