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君低头不语,嘴角笑意难以遮掩,想起方才的充实,却不是任盈盈可以带给自己的。
那点痛楚,根本不算什么,甚至成了余韵,教她回味、沉迷。
张子曾经日过:要抓住一个男人,就要抓住他的胃,要抓住一个女人,既要抓住她的女子似水,可柔可坚,多情善变,在张玉异於常人的攻势下,压在衣箱底下匣中物的分量,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隨著时间推移,张玉、任盈盈之间,沈青君也会有新的选择。
日落西山,暮色昏黄。
平定城北边,某处山谷外,已有点点火光,落叶铺满林间小径,两匹快马並肩到了谷口,二十多名黑衣汉子,打著火把,正在巡,见马上女子亮出令牌,立刻让开道路。
“红柳山庄?”
“红柳山庄是圣姑设在平定州的四处密营之一,这些时日,来了不少江湖高手,南方朱雀堂的人,还有不少教中散人,老头子、祖千秋、西宝和尚、玉灵道人、双蛇恶弓、漠北双熊,外帮的有黄伯流、司马大,平一指大夫也来了。”
“召集这么多人,圣姑要干什么?”
“应该是要动手了!”
“动手,对黑木崖?”
“是对杨莲亭!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论如何,玉哥,你进去之后,先顺著圣姑的意思,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几乎压上所有身家,多年夙愿,即將实现,绝对容不得谁说半个不字。”
“向左使到了吗?”
“没听说过。”
张玉笑道:“向左使没来,就还算不上所有身家。”
两人牵马入谷,五十余步后,便见门楼上一桿黑底龙纹大旗,迎著晚风飘扬,大门外立著八名汉子,腰间兵器各异,观其气息,均匀平缓,皆是三流高手。
“黑底龙纹,这是任教主用的教旗,早已废弃啊。”
进谷时,就有人抢先报与任盈盈知道,她遣剑婢晓芳在大门外迎候,引两人入內,张玉心中微沉,看来任盈盈下定决心动手了。
“张堂主到!”
大堂极为宽,能容得下三两百號人,除了最上首白衣女子的宝座,左右各陈列十张虎皮交椅,左首第一张,坐著朱雀堂主秦伟邦。
他对面那张椅子,空了出来。
听见唱名,近百双眼晴看向从大门外走进来的两人。
“他就是张玉?”
“闻名已久,还未见过真人。”
“紫薇剑仙、护法堂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五六十岁的老头。”
“年轻怎么了?先擒两太保,一剑败华山,一剑破青城,五剑战胜鲍大楚,张堂主的江湖地位、声望,都是一剑一剑打出来的。”
“难怪圣姑对他这般器重。”
“有张堂主加入,胜算就又大了。”
“区区一个杨莲亭,老子就能包打对於这个近日无论是在日月神教,还是在天下江湖,都声名大躁的年轻人,各人各心,钦佩者有之,妒忌者有之,怀疑者亦有之。
张玉走到堂上,拱手道:“张玉见过圣姑。”
任盈盈头戴白纱笠帽,看向两人道。
“正要让人去请,你自己来了也好,入座吧。”
那日在千红楼,张玉为了换回鲍大楚家眷,答应任盈盈,对付杨莲亭,支持她入主成德殿,因此红柳山庄本该有他一席之地。
“是。”
张玉大步走到右边,在第一张交椅上坐下。
沈青君回到任盈盈身旁侍奉。
“该来的,都已经来了!”
任盈盈扫视堂下,共计八九十號人,武功最低也有气海境,能坐上一张虎皮交椅的,除去杀人名医”平一指、毒不死人”诸草仙两个,至少都是后天境,绿竹翁、秦伟邦、张玉三人,有匹敌先天境的实力。
“司马岛主,你来告诉大家。”
长鯨岛主司马大应声而起,四下拱手道:“七月二十四,东方教主乘船出海,行至黄鱼岛左近海域,遭逢雾影雷藏十八艘战船围攻,炮声三日不绝,片板无存,我派出所有船只搜寻周边海域,
终无所获,东方不败多半葬身海底了!”
“东方不败死了?东方不败死了!那样的人,也会死吗?”
“他再厉害,也只是人,不是神!”
“是人就会死,是人就会——”
司马大常以敦厚老实的形象示人,还是大帮之主,素来很受信赖,说话也有分量。
只是听说东方不败死了,有的半信半疑,有的又惊又喜,更多的人,事先就通过风了,有了心理准备,不管信不信,都没有表现多么惊奇。
张玉心中微沉,暗道:“七月二十四,算起来,正是东方姑娘离开后第三日,不过小青並未有什么异常,她应该还不至於有性命之忧。”
任盈盈接著道:“黑木崖上传出消息,因为东方不败之死,假教主与杨莲亭已经生隙,双方不合,两派人马暗中较量,金甲侍卫死伤大半,成德殿已经是前所未有的空虚了。”
张玉心如电转,想起王密的情报,莫非那些失踪之人,就是死於杨莲亭、假教主两方內斗?
“圣姑,我插个嘴。”
任盈盈被打断话头,心中不悦,见是张玉,只能容忍他几分。
“张堂主有何话说?”
“敢问传这个消息给圣姑的是谁?”
她皱眉道:“你为何要知道这个?难道怀疑我子虚乌有,凭空捏造一个人,用假消息骗大家吗?”
“那倒不是,我担心动起刀兵,会误伤友军。”
任盈盈知道张玉多疑,绝非这个意思,她冷哼一声,道:“告诉你也无妨,传递消息之人,是成德殿侍卫统领温梦九,他此时正在黑木崖上。”
听见温统领也投靠了圣姑,眾人又是一喜。
黑木崖上,早年就有温梦九与杨莲亭不和的事传出,这完全合情合理。
“你还有问题吗?”
“没了。”
张玉目光闪烁,看了任盈盈一眼,他已嗅出阴谋气息,但此时的圣姑,只怕是不会听劝的,除了向问天,也没人有分量劝得动她。
任盈盈提起双剑,缓缓起身,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在座诸位,有追隨过我爹任教主的老交情,也有我任盈盈的新朋友。”
“有与杨狗结下血海深仇的孝子贤孙,也有是出於义愤、不满奸侯当道的仁人志士。”
“无论是谁,今日站在红柳山庄,他日成德殿上,就有一席之地!”
“愿意隨本圣姑,攻上黑木崖的,起身抽出兵刃!”
话音方落,堂上近百號人,齐齐站立,寒光如林。
“尊圣姑,杀上黑木崖!”
“尊圣姑,杀上黑木崖!”
“尊圣姑,杀上黑木崖!”
只有一人还坐著,低头沉默,若有所思。
任盈盈握紧双剑,冷冷盯住他,像头亮出獠牙的白虎。
“张堂主,莫非你不愿加入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