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1章 告別
博德之门冲天的火光已经开始减弱了，大量的木质结构变成了焦炭，但经过高温烧制的砖石结构建筑，却没那么容易因为高温和大火变成一堆建筑垃圾。
高公爵雷文伽德坐镇位於上下城区分界线，也就是被称为博德之门的那道城门，安抚居民，收拢焰拳和哨卫，驱逐城內到处杀人的夺心魔。
悬掛在天空的耐色脑已经被一道纯净且耀眼的蓝色光芒包裹，之前还飞舞在空中的螺壳舰和红龙也都没了踪影。如果事情不再横生波折，博德之门持续了几个月的乱局终於要在今天迎来结局。
“威尔！”雷文伽德公爵叫住了自己的儿子，作为鼎鼎有名的边境之刃，威尔正带著一支小队负责追捕趁乱大肆敛財抢劫的罪犯。
就在不久之前，雷文伽德还在临时法庭上宣布对威尔带来的罪犯处以终身劳役的罪名。博德之门已经是一团糟，每个能活动的人都应该为这座城市的重建出力，就算是罪犯也不例外。
“又有新情况？”威尔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来到父亲身边，“我该去哪儿？敌人有多少？”
“不，暂时还没有新情况，上城区的推进很顺利，戈塔什还真是给我们留下了一堆有用的帮手。我指的是那些钢铁卫士——要是它们能放下武器，搬开倒塌的建筑物抢救伤员就更好了。”雷文伽德按住威尔的肩膀，让他在两个迭在一起的小箱子上坐下，又伸手递给他一瓶酒，“润润嗓子吧，我看你都快能喷火了。”
威尔没有推辞，仰头將那瓶淡啤酒喝了个乾净，他停下来喘了口气，又擦了擦嘴上的酒渍：“如果你真的看到了那些钢铁卫士到底是怎么製造的，就不会有这种想法了。”
“很邪恶？我猜也差不多……戈塔什把贡德信徒的亲属作为人质关在水下，那些被迫为他工作的人一定遭受了非人的对待。不过这些机器倒確实很有用……”
“那些钢铁卫士是以灵魂作为燃料才能行动的……而且为了让它们的行动看起来与人类没有区別，戈塔什还在里面放了殭尸作为操控者，而殭尸的脑子被取出来单独放置，依靠夺心魔蝌蚪之间的灵能网络相互连同。”威尔能听出父亲的意思，雷文伽德是个实用主义者，在他看来如果戈塔什用罪恶手段製造的钢铁卫士，能为博德之门的人们提供战后重建的劳动力，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戈塔什也把那虫子塞进你的脑袋里了，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父亲。”威尔放下酒瓶站了起来，“在炼狱引擎內的灵魂彻底燃烧殆尽之后，它们就会完全失去行动能力，虽然不知道具体会是多久，但我劝你还是別打它们的注意。休息得够多了，我要去下城区看看——或许贾希拉女士能给我分配一些其他的工作。”
两人说话间，浮在博德之门上空的第二轮太阳，忽然爆发出一阵更为强烈的光，那强光没能持续多久，就彻底熄灭了。
“三生在上！”
威尔和雷文伽德都抢上城墙，目瞪口呆地注视著耐色脑之间的位置，如今那里只剩下一团正在逐渐消散的光点，遮天蔽日的丑陋大脑已经消失了。
“他做到了！杜姆大师做到了！”雷文伽德欢呼起来，掛在空中的耐色脑消失，对於藏在博德之门各处的难民来说是危机过去的最有利证据。只要看到了这一点，相信他们都会自发走出藏身处，为修復这座伟大的城市出力。
“我就知道！”威尔解气地挥了挥拳头，“那是什么……”
天边，一个黑点正在威尔的视野中渐渐放大，变得越来越清晰。闪著金属光泽的鳞片，宽大的翼膜……
“安苏！博德之门的守护巨龙！”雷文伽德像个孩子那样再一次欢呼起来，“你知道我为他的传说倾注了多少鲜血，我从没想过有一天竟然真的能在博德之门看到他！更別说我还亲眼见证了杜姆大师是怎么把他復活的！”
铁靴与岩石城墙碰撞的声音传来，一个女战士的呼喊打断了这对父子的欢呼：“元帅！”
“咳咳。”雷文伽德轻咳一声，看向以標准姿势行礼的燃焰莉亚娜·波特尔，“稍息。你有什么要报告的吗？燃焰。”
“那些夺心魔！消失了！”虽然有些疑惑，但莉亚娜脸上的兴奋並不难看见，“我带著一队焰拳把几只夺心魔逼到了墙角，但还没来得及发起进攻，它们就忽然捂著脑袋跪倒在地，然后就彻底消失了，就像夏天的萤火虫那样！还有其他人也报告了同样的事情，我怀疑城里还活著的其他夺心魔也都消失了——只要清除掉邪教徒，我们就能彻底夺回博德之门！”
这个消息无疑非常令人振奋，或许乱局结束的时间，远比雷文伽德公爵估计的要早。
“嘿！那里不是你该去的地方！城墙下面就有给老幼休息的地方！”
骚乱的声音又一次传到了城墙之上。
这一点也不罕见，以往重兵把守，查验往来过客凭证的博德之门变成了一个大號难民营地，到处都是铺盖卷和伤员，竖琴手们穿梭其中，为血流不止的难民们提供包扎和清水，焰拳们送来的物资也投入到安抚难民的工作中来。
由於难民几乎没有什么组织度的关係，爭吵和喧囂几乎一直都在发生。
脚步声越来越近，听起来像是两个卫兵追著一个动作敏捷的傢伙登上了城墙，大头的那个脚步声非常轻，就算是威尔也几乎不能察觉。
他抽出细剑防备很有可能出现的刺客，同时心里暗暗吐槽焰拳的不靠谱，追捕这个身手敏捷的傢伙居然只分出了两个卫兵！
来了。
屏息凝神的威尔等到了一个人影从城楼门口转了出来，不，只有半个人影，大约是半身人吧？
那人裹著一身极不合身的长袍，即使用双手抓住下摆，袍角还是滴里搭拉的拖在地上。身后的士兵追的急，那人竟然一脚踩在了自己的袍子上，直接摔了个马趴。
威尔鬆了一口气，这种笨手笨脚的傢伙，显然不会是邪教徒刺客。
两个焰拳士兵也赶到城墙上了，一人一边將那短人从地上拎起，威尔这才发现他居然是个孩子，柔嫩的皮肤和湿漉漉的短捲髮看起来十分惹人怜爱，只不过从五官来看，倒让威尔感觉到了一丝熟悉。
“威尔！”那捂著鼻子的小孩开口了，不合身的长袍直往下掉，大半个肩膀都从领子里掉出来了，“快让他们放开我！”
“你认识我？”威尔有些愕然，他可不记得自己在博德之门跟哪个孩子交过朋友。
“我是盖尔！盖尔·德卡里奥斯！深水城的大法师！”捂著鼻子的豆丁终於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你不是知道我身体里的毁灭法球会爆炸吗？所以艾维就给我做了这副身体，只是它还没准备好，不过倒是可以勉强用来活动……其他人都去哪了？艾维呢？”
“噢——”恍然大悟的威尔点了点头，“原来你们在碧璽深渊里嘀嘀咕咕地就是搞这种事？这可真是……看到你没事我很高兴，其他人去清缴城里的邪教徒和夺心魔了。不过艾维似乎已经搞定了耐色脑，剩下的邪教徒成不了气候，或许他们很快就能回来了。”
狂风被青铜龙宽大的翼膜掀起，博德之门的守护巨龙注意到了下方的难民，並没有选择直接降落在广场上，而是以一种难度颇高的姿势落在了城楼之上。
几名冒险者从龙背上爬了下来，冲在最前面的人是影心：“有谁看到艾维了吗？耐色脑已经彻底被打败了，他的任务应该已经完成了才对！”
“他是个强大的法师，或许下一秒就会出现在我们中间。”高阶竖琴手又从废墟中搜罗出来了一群难民，此时她登上城门，正好听到了影心的发问，“我敢说明天早上还会有不少让我们眉头紧皱的事情——为什么不稍微放鬆一下呢？比如布置庆祝场地？等艾维出现了，我们可以好好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