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黑紫色的血管从那名士兵的眼角绽开，这名不久前才刚刚投诚的士兵甚至来不及求助，粘液和触肢就从他的口腔里喷射而出，一只赤裸的夺心魔诞生了。
“该死！主脑正在命令蝌蚪蜕变成夺心魔！”阿斯代伦上前两步，一脚把新生的夺心魔踹进了至高大厅的裂缝之中。
看著那紫红色异形生物消失在黑暗之中，所有冒险者都意识到，主脑接下来的目標绝对会是他们。
“別愣著了！”贾希拉高声唤回冒险者们的意识，率先越过城堡的窗户，向被撕裂成两半的广场跳去，“我们必须集合在一起，方便艾维发现，你们最好祈祷他能赶在所有人都变成夺心魔之前赶到！”
万千光点匯聚成旋涡，形成了一个漏斗型的旋转门扉，处於缓落状態的贾希拉躲闪不及，直直撞了过去。
从旋涡中探出半个身子的艾维面对人体炮弹並不慌张，举起法杖一拨一挑，就把高阶竖琴手扔进了星界稜镜的封印空间里。
“我们的时间確实不多。”艾维向同伴们发出了召唤，“跳吧。”
星界稜镜的封印空间內，夺心魔君主已经被两条金色的锁链捆住了手脚，吊在岩石之间，和被地狱锁链束缚住的彗星王子俄耳甫斯相映成趣。
举著武器的黯影灭除者就在下方，只等艾维一声令下，就会把这头夺心魔打成一滩肉酱。
“这是怎么回事？”最后一个跳进来的盖尔问道，“我们是要解放俄耳甫斯吗？”
“不。”艾维摇了摇头，“我也是刚刚才从耐色脑那里得知，君主是它主动放走的，星界稜镜和你们这些从螺壳舰上下来的倒霉蛋，也是全部是它为了摆脱选民的控制而做出的计划。甚至就连戈塔什也受到了它的心控。”
“我不是你的敌人！”被艾维束缚在空中的夺心魔恳切地说道，“我对这一切一无所知，耐色脑並非是派我执行它的计划，而是留下各种暗示来引导，我的一切行动都出自本心，是它利用了我追求自由的本性，才达成了如今的局面！”
“好。”艾维对君主的辩解不置可否，“那为何你没有在我面对主脑的时候提供帮助？在它的全力精神衝击下，我没有足够的时间使用耐色石。”
“我做不到！”君主的从容早就丟到了九霄云外，“耐色脑的力量太强，而我又並非直接使用俄耳甫斯的力量，所以完全做不到隔绝它的精神衝击。”
“况且就算我勉强做到了，我们也会输。人类的大脑和耐色脑之间有本质上的差距，你一次只能採取一件行动，但它却可以计算出所有可能的路径。仅仅依靠耐色石和你自己，是绝对无法击败耐色脑的。只有夺心魔的大脑才有这个能力。”
见到艾维没有制止，君主继续说了下去：“要么你把耐色石交给我，要么你变成一只夺心魔——我先前培育了一条星界蝌蚪，它已经足够成熟，一旦完成寄生，就能迅速帮你蜕变……”
“全部都是鬼话！”莱埃泽尔怒斥道，“它不过是想诱骗你成为它的夺心魔同类！”
“仅仅是变成夺心魔还不够，还必须要同化俄耳甫斯，將他的力量和知识全部据为己有。”君主的紫色小眼睛紧紧盯住艾维，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动摇。
“你怎么敢！”莱埃泽尔狂怒地举起了剑，“俄耳甫斯是吉斯母亲唯一在世的儿子，谋害他会让我们同时陷入被沃斯和维拉基斯追杀的局面！这不过是一个满口谎言的食脑杂种！我们应该杀了他，解放俄耳甫斯，与他结盟对抗耐色脑！”
艾维举起一只手阻止了莱埃泽尔的行动，同时让毁灭魔典在身前浮现，在书页快速翻动的声响中，他说道：“夺心魔的大脑確实和人类不同，我没办法用魔法確定你是否在说谎。”
摄神取念能够轻易分辨一个人的谎言，但对於构造完全不同的夺心魔来说，艾维很难辨別那些从君主头脑向四周辐散的淡紫色条纹究竟代表什么意思。
“不过，我相信有人能够判断，一个对你了解足够多的人。”毁灭魔典骤然合拢，一页標註著龙头的书页漂浮在了艾维身前，“博德安曾经的挚友，同时也是使你摆脱主脑掌控的恩人。”
书页闪著火碳化分解，地面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残缺不全的龙头，所有参加过远古巨龙之路行动的冒险者都认出来了。那正是差点被君主变成亡灵生物控制的，远古青铜龙安苏的脑袋。
“死者交谈还能用来辨认谎言？”盖尔不確定地问道，由於艾维已经在他面前展示了太多法术的非正常使用方式，他也不確定死者交谈是否有这样的功能。
“肯定是某种更加强大的死灵法术，比如製造一条骨龙，或者幽灵龙什么的。”说话的是木乃伊领主卡里翁，他正站在巨石的阴影里，距离黯影灭除者儘可能地远。艾维的异界之门不但拯救了自己的同伴，还顺带把处於至高大厅里的许多其他人一併捎带上了。
“不，”艾维又掏出了一张捲轴，“我要让安苏完完整整地活过来。”
盖尔发现了盲点：“那是我的完全復活术捲轴吗？”
“没错。”艾维將魔力注入从盖尔手里毛来的捲轴內部，启动了写在上面的法术模型，发动九环的完全復活术，“我本来是想著拿回去研究一下的，用来復活一头远古青铜龙倒也不算亏本。”
捲轴化为一团凝而不散的金色光芒，从地上托起了安苏仅剩的颅骨，四散飞舞的光点迅速化作青铜龙的鳞片，组成了他的躯体，不到片刻的功夫，威严且庞大的巨龙就占据了星界稜镜中的一大片空间。
“你们杀了我，为何又要復活我？”金光夹杂著铜绿色的魔法之风绽放，一个长著威严龙头的人形生物取代了曇一现的巨龙身体，站在了冒险者们面前。
“高贵的金属龙不应该成为不死生物，我更愿称之为解放。”艾维朗声说道，“曾经控制君主，也就是从博德安体內诞生的夺心魔，曾控制它的主脑在死亡三神选民的阴谋下变成了更危险的耐色脑，正威胁整个费伦乃至多元宇宙。”
“安苏……我就是博德安……”君主的话还没说完，艾维就收紧了锁链，让它在痛苦中闭上了嘴。
“我们復活你，是希望你能帮忙辨別它是否在说谎。毕竟守护巨龙安苏和博德安是一对亲密无间的好友。”艾维简略阐述了一下自己的要求。
“哼。”安苏转身看著空中的夺心魔，那张远比普通爬行类更富人形的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再说一遍，你这杂种。说你是博德安。”
“安苏，我很抱歉。”夺心魔虚弱地喘了一口气，“这句话在我心里憋了这么久……我没能预料到如今的重逢……不过这对我们来说都是一件好事。或许我们可以心平气和地接受彼此的改变——博德安没有死，博德安只是变了，我仍旧是你的挚友，是你的博德安。”
曾亲眼见证博德之门落成的青铜龙闭上了双眼，一滴晶莹的泪珠从他脸上细密的鳞片间滚落。
“吼——”
迎接君主的並非挚友的拥抱，而是能融化骨头的闪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