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一样,尤菲米娅夜间也是没人照管的。
只有那铺在她身下的垫被脏到尤菲米娅再也忍不住,开始彻夜哭啼的时候,才会有女仆骂骂咧咧的来给她清洗。
3岁的安提罗科斯已经有了自己正式的女仆,不用再使用公爵夫人的人手,已经舒服了很多了。
虽然那些侍女之中有一大半是别有心思的,但至少他能指挥得动。
有些只要给钱就愿意干活儿。
安提罗科斯就带着这样的女仆每天去照看尤菲米娅。
公爵夫人那边的人当然知道这样不符合规矩。
可,她们早就没了规矩。
有些事情做可以,说出来就是错。
哪怕安提罗科斯再没地位,他也是被承认的王子……真被他挑明的话,她们一样会被惩罚。
公爵夫人身边的工作轻松又有钱,没人打算丢掉。
反正她们只要省事儿就好,有人愿意管,她们乐得轻松。
直到尤菲米娅三岁之前,安提罗科斯的夜晚都是在她的房间度过的。
虽然他极力要求改变装饰的房间完全没有改动,但他也没怎么住过。
等到尤菲米娅搬出幼儿房,开始独自生活的时候,已经有了学徒等级的他,也有了改变居住环境的底气。
女仆长虽然无耻又贪婪,但在明白安提罗科斯早晚能一刀砍死她的时候,还是乖巧了很多……哈维城堡的仆人都没什么本事,连一个职业者都没有。
毕竟哈维公爵明显处于弱势,待在他城堡的下场很有可能就是陪着他死。
打工人犯不着拿命去赚那点儿钱。
安提罗科斯一直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过去的那些恐惧。
但现在看来,那只是被他藏起来了……恐惧果然不会被遗忘。
听着那些声音里的哀嚎,安提罗科斯突然笑出了声:“原来,就是这些东西,把我吓到失了魂儿吗?”
孩子果然想象力丰富,竟然能给自己编造出这么可笑的恐怖故事。
他不为所动的继续走着。
的确,这些恐惧是被他藏起来的,但从没有想起,就证明他其实并不是真的害怕。
在他和黑暗成了朋友的时候,他就再也没害怕过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终于明白了安提罗科斯的坚定,那些声音慢慢消失了。
再次浮现在安提罗科斯耳边的话,让他的脸色猛地一变。
那是……尤菲米娅和她的生父的对话。
暗夜信徒很会找隐秘的地方。
他和尤菲米娅交流的所在,是哈维城堡近二十年来没有人涉及的区域。
但那人却忽略了一个比他更了解城堡地形,也一样在寻找无人区的人……安提罗科斯。
没人知道,坐在阁楼高高的架子上,佩戴着‘无声无息’奇物的安提罗科斯,那一天到底遭到了什么样的精神打击。
他能接受尤菲米娅不是哈维公爵的孩子。
毕竟,这姑娘出生的时候,安提罗科斯就挺奇怪来着。
哈维公爵虽然貌似对那女人宠爱有加,但也没到只有她一个的地步。
公爵城堡里那些连职业等级都没有的女人,根本不会在乎什么未来,她们只想拿到一大笔钱,然后出去找个不在乎这些的男人一起活下去。
即使是公爵的敌人,也不会在乎这些离开城堡的普通女人。
当然,公爵肯定不会让那些女人生孩子。
但,那么多却没有一个失手,就有点儿耐人寻味了。
安提罗科斯可没听说过那么有效果的一次性药剂。
想要做到这一步,最大的可能就是公爵早就不能生了。
很可能就是因为生了他之后,哈维公爵就给自己来了个一了百了。
可尤菲米娅毕竟是从他妈妈肚子里出来的。
父亲没法保证,母亲却绝对没错。
安提罗科斯不觉得照顾自己的同母妹妹有什么问题。
当然,从那两人的话来看,他这种想法也没错。
唯一的错误就是,连他自己都不是哈维公爵的儿子。
真……邪门。
女的邪门,男的更邪门。
怎么会有这么疯狂的夫妻呢?
他俩到底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命运是在那个时候打了一个盹儿,所以一时间没看到吗?
可他有什么错……为什么会生在这样的家庭里面?
他看得出尤菲米娅的痛苦挣扎,也明白那姑娘最后面对他的沉默。
但他的痛苦又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