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逊愣在了那里,两眼圆睁,浑身发冷。
段融看了他一眼,道:“我走了。”
话音落处,段融的身形便兀自消散。
王逊的腿有些发颤,眼神惊恐地扫视着空荡荡的房间,特别是在朱士成原本躺过的地上停了很久。
段融的这般凭空的消失,的确吓到了王逊。
两个月前,在城郊的山神庙里,那时,他一掌拍下,段融的身影也是凭空消失。但那时,段融虽然消失,却还是在山神庙内。
王逊只以为他是武功境界太高,身形太快而已。
但此时不同,这房间是门窗紧闭的,段融就这般在原地消失不见了。这已经不是武功了。
王逊的脸色有几分苍白。站在那里许久未动。不是他不想动,是他的腿有些发软。
翌日一早,匠人吃过早饭后,便往作坊里做活儿去了。
朱士成的位置上,空荡荡的,在一众匠人看来,他自然是去参加永宁寺的两年一度的选拔考核了。
奇怪的是,姜大师今日也未过来。这两个月来,姜大师日日都到,每天都会完成一件活计,可谓风雨无阻。但今日竟也没来。
那些匠人们也不甚在意,毕竟东家之前就说过,姜大师不是寸木堂的人,不会在这里呆太久。
这日一大早,永宁寺的门口就熙熙攘攘的,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在那里排队。
段融也挤在队伍里,其他诸物皆不重要,他只护着自己的报名凭证。
这队伍里,段融大概扫了一眼,中年人偏多,年轻人可谓凤毛麟角。毕竟,这一行,乃是实打实的工艺,是靠岁月打磨出来的。
今日大考,永宁寺的外围,站着一圈都护府的官兵,门口处还有手持木棍的僧人。
此时,门口那里,已经有僧人在查验报名凭证,一一放行,只是很是缓慢。
今岁,报名参加选拔考核的大约有近百人,但最终能进入宗法相宗,成为宗门内匠人的只有九个名额,可谓大浪淘沙啊。
大约一炷香时间过去,段融才终于到了永宁寺的大门口处。
两个僧人用僧棍拦着众考生,前面那个人跑上台阶后,才放了段融过去。
段融走到了台阶跟前,那里站着一个中年僧人,面容清瘦,目光阴沉。
段融将自己的报名凭证递了过去,那僧人接了,打开瞄了一眼,又看了看段融的样貌,便递还给了他,道:“上去吧。”
段融接了,便沿着台阶而上,只见台阶上的大门口两侧,两名都护府的官兵,捉刀站在那里。
每届的匠人选拔考核,都护府都会协助永宁寺办理,从报名阶段就在都护府那里,由他们审核考生的户籍身份。
毕竟,永宁寺不管理世俗世界,对于这方面很难去核实。
考核虽然在永宁寺内,但监考与维护秩序,都护府也会全程参与。
永宁寺作为最大的寺庙,其实其地位远在官府之上。故而,都护府的监护在这些僧人面前,都是点头哈腰的,宛如奴才见了主子一般。
段融跨入大门,便看到门里,侧放着一张几案,一位穿着月白僧服的僧人坐在那里,他旁边还坐在位都护府的监护。那监护正笑眯眯地向那僧人说着什么,他见段融跨入门口,便向他招了招手。
段融走了过去。那监护道:“报名凭证呢?”
段融将手里的报名凭证递了过去,那监护接了,打开一眼,便向身侧的僧人,笑道:“大师。此乃是朱士成,寸木堂的。”
那僧人闻言,便在手中的册子里察看起来,不一会儿放下册子,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块磨损破旧的木牌子,递给了身侧的监护。
那监护将木牌子和报名凭证一起递给了段融,道:“往里面走。按牌子的编号,进入考房。”
段融接过木牌子,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丙十六。
他拿着木牌和报名凭证,便向里面走去,沿路都有都护府的官兵和手持僧棍的僧人。
跟着人流和路牌的指引,段融很快便来到一处院落,院落门口有一个牌子,上面写甲乙考房。
有考生拐入此院落,也有考生继续向前走去。
段融知道自己是丙十六,便继续向前走去,到了一下出院落,只见那里的牌子上写着:丙丁。
段融便拐入了这院落里,只见里面是一间间的低矮的单独小房间,每个房间的旁都挂着木牌子,牌子上都有编号。旁边还贴有纸张,纸张上面写着考生的姓名和推荐的作坊。
段融一间间走过去,找着丙十六的编号。
他进来之前,这院落里已经有不少考生,在稀稀落落地找着各自的考房。
其中,有一个胖乎乎的五短身材的家伙,看年纪也不过二十岁出头,他手里拿着木牌和报名凭证,一间一间考房扫过去。他是丁九。
现在这片都是丙的,丁还是丙的后面,他的脚步就走得快了一些。
眼见走过丙十六,下一个就是丁一的,看到丁一的瞬间,这家伙却忽然退了回来,站在丙十六的考房前,轻咦了一声。
只见丙十六的牌子旁,贴着一张纸,纸上写道:朱士成,寸木堂。
那家伙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心头道:“朱士成这家伙,呆头呆脑的,竟然也能来参加考核?”
此人名曰王成,乃是朱士成的发小。
朱士成的父母未死前,他们曾经是邻居,后来朱士成父母病故,房子也买了还债了,两家就很少来往了。
不过,两人因为是同行,偶尔也曾在街面上遇到,只是朱士成性格孤僻,不怎么搭理王成。
王成的热脸贴了几次冷屁股后,也就不再找他了。
但王成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朱士成的名字。他知道朱士成是在寸木堂做活儿,因为是发小,他还特意留意过朱士成的做得活计,虽然还是不错的,混口饭吃是不成问题的,但要参加考核只怕欠点火候。
“难道这小子,这两年的技艺突飞猛进了不成!?”王成不由想到,毕竟要是朱士成水平不济的话,寸木堂的东家怎么会推荐他来参加选拔考核呢?那报名费可是白花花的银钱啊!?
王成站在那,左右望了望,也没看到朱士成。他想了想,也没在这儿多等,毕竟考核要紧,等第一场考完,再过来找朱士成也不迟。
这一进永宁寺,是要考两天的。一天一场。
第一场是考裹金神像。第二场是考彩绘法器。
每届都是如此,只是什么神像,什么法器,乃是考核现场,由监考官抽签决定的。
王成继续向前走去,很快就找到了丁九的考房,他站在那里,扭头向后一看,隐约间看见一个身影钻入了刚才的丙十六考房,那身影在稀稀落落的考生中间晃了一下,他也没看真切。
王成目色微微一动,勾头进了丁九的考房,相比于和一个许久都未来往的发小叙旧,自然是眼前的考核更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