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无伤原本凝重的脸色变得有几分惊愕。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就将六重心魔破尽。
就算这小子修了白骨观和生死见,酒池肉林和漫天剑影可过。但那最后的两重心魔,云端神祗和黑水业海可不是那么好过的。
特别是最后一重的黑水业海,很多人甚至困在这重心魔内,数年都无法冲破。
褚无伤站起身来,将地上的一些散乱的竹篾捡起,放进了编了一半的箩筐里,然后他从石桌上的木匣子里抽出了两本册子,便缓步向段融走去。
段融见褚无伤过来,也从蒲团上站起身来。
褚无伤走近,将两本蜡黄的兽皮册子,递向了段融,说道:“这是凝结洞冥后面两道关口的宗门功法。”
段融伸手接了过来,这两门功法,吕荫麟的笔记里也有提到,但并未详述。
凝结洞冥堪称是宗门势力的分水岭。
虽说九州八宗,都必须有元婴境的强者坐镇,要不然就会被其余宗门蚕食。但有元婴境的强者,只能保证宗门的存续。
元婴之下的洞冥境强者的数量,才是宗门的中坚。
故而,九州八宗都各自有宗门凝结洞冥的功法,各有千秋,皆有承袭。
太一门雄踞青州,绵延数万年的底蕴,这凝结洞冥的功法,乃是创派祖师所创,而后的历代宗门祖师也都有所发展和完善。
到了吕荫麟这一代这门功法早已经没什么缺憾了。
褚无伤看着凝目翻看功法的段融,说道:“这后两道关口,老夫就不在这里。你可自行在这里闭关修炼。”
段融闻言,抬头抱拳一礼,道:“是,多谢先生助我破除心魔。”
褚无伤面色无动地说道:“也没帮什么忙,就掳了具女尸给你罢了。心魔还是你自己破的。”
段融道:“还有生死见呢。”
褚无伤忽然诡异一笑,道:“你小子算悟性好的,就杀了你一次。”
褚无伤忽然话锋一转,道:“那石桌底下有一处兽头机关。若是有事,就旋动一下那机关,我自会出现。”
“是。”段融瞄了那石桌处一眼,恭声应道。
褚无伤嗯了一声,便算最后打了招呼了,他转身走到了石桌那里,抄起石桌上那编了一半的箩筐,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修炼密室。
褚无伤走后,这封闭的石室似乎忽然冷清了许多,只有墙边的溪水,潺潺而过。
褚无伤虽然沉默寡言,但段融能感觉到此人其实很是明锐,而且有很细腻的洞察力。他能跟在老祖吕荫麟的身边,成为吕荫麟的心腹,绝不止是因为修为那么简单。
当然,褚无伤洞冥境中期的修为也绝对不弱的。
段融拿着手中的两册兽皮功法,缓步走到了那边的石桌前,他将两册功法放在了石桌上,然后探手在石桌底下摩挲了一番,果然摸到了一处颇为突兀的兽头。
他随即在石桌前坐好,看向石桌中央的那木匣子。他知道那木匣子被褚无伤用空间壁光幕给罩住了,那光幕含有法则之力,他是不可能破解的。
段融低头看向手中的两册蜡黄的兽皮功法,他将手掌轻抚在一本册子的表面,暗道:“读取器灵。”
一组数据随即在他眼前浮现。
段融只瞄了一眼,便暗道:“吞噬。”
眼前的数据面板消散后,他又如法炮制吞噬了另一本册子的器灵。
吞噬完两册兽皮功法的器灵后,段融便走到了墙边的溪水那里,洗了把脸,又掬了水喝了几口。
之后,他在衣衫上将手擦干,便回到石桌前坐好,开始翻看那两册功法。
当他把那两本册子翻看一遍后,吞噬的器灵也已经消化吸收完毕。那些对于繁复功法的领悟与感受的细腻信息,像流水一般流过了他的脑海。
只一瞬间,段融便感觉自己已经对眼前这两门宗门功法苦练了多年一般,有许多细腻深邃的领悟,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修炼密室上面,褚无伤拿着那半只箩筐,从大铁箱里走了出来,他将手中的那半只箩筐随意地放在了旁边,便缓步走出了茅屋。
他沿着小径走下了山头,走向山谷口处的枯木林。
其实,从茅屋到枯木林这段路,他施展身形,一晃就可闪过,但他偏偏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他并不是闲的。
他很喜欢走这段路。
这段路他走了成千上万次,但每一次他都走得很专注。
走这段路,和那编制竹篾箩筐一样,对他而言,都是修行。
虽然,这条路,他走了成千上万次,但却没有一次是一样的。
时光不同,晨昏不同,光影不同,微风不同,土壤的潮湿色泽不同。
褚无伤有一种很深的感受,就这么走下去,只要是哪一次,他从这段路上走出了与某次一模一样的细腻感触,他的修行就能再跨一个台阶,甚至能进阶洞冥境后期。
褚无伤走出枯木林,在古朴的石碑下捡起阵尺,便径直向老祖吕荫麟的洞府走去。
在洞府门口,褚无伤只是脚步微微一顿,便直接走了进去。
他走入洞府深处,老祖吕荫麟正坐在蒲团上,闭目冥想。
褚无伤默默站在那里,脸上毫无急躁之色,宁静地等候着。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吕荫麟才缓缓睁开眼,他看了没看褚无伤,便从蒲团上起身,走到石桌前,从水壶里倒了一杯清水。
吕荫麟端起竹筒,眼皮也未抬,便问道:“何事?”
褚无伤道:“段融已经过了第一道关口,破尽心魔了。”
吕荫麟刚呷了口清水,忽然被呛得咳嗽了一声,问到:“已经破尽了?”
“是。”褚无伤道:“一个半月。”
吕荫麟问道:“是几重心魔?”
“六重。”褚无伤答道:“酒池肉林、漫天剑影、尸山血海、云端神祗、黑水业海。”
吕荫麟道:“六重?那倒是不多。说明这小子的心性里没有偏激的成份。”
“是。”褚无伤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