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中原战场的败报已如雪花般飘向南宋都城临安。
中路军,原本计划从淮南出兵,直取金国开封,却在唐州遭遇金军主力伏击。
金军利用骑兵优势,绕至宋军后方切断粮道,再正面发起猛攻,宋军阵脚大乱,士兵们纷纷弃械逃亡。
此战,宋军死伤万人,逃亡被俘者不计其数,建制几乎被打散。
东路军虽然是宋军主力,但处境更为凄惨。
原本想从扬州北,与中路军形成夹击之势,却低估了金军的防御强度。
金军依托城池坚守,待宋军久攻不下、士气低落时,突然发起反击,不仅收复了此前丢失的城池,还乘胜追击。
一路向南推进,如今已攻入宋国境内,兵锋直指长江沿岸的建康、蕲州,距离临安仅剩数百里路程。
就在宋军节节败退之际,金国的国书也送到了临安皇宫。
国书措辞强硬,字字如刀:“宋廷背盟北伐,犯我疆土。”
“今我大金已整兵南下,若宋廷不斩主战首恶韩侂胄,献其首级以示诚意,我军定将攻破临安,使其沦为第二个开封。”
这份国书如同一颗炸雷,在南宋朝堂掀起轩然大波。
史弥远为首的主和派官员率先发难,在朝堂跪地哭诉:“陛下,臣早说过,北伐之举实为不智。”
“我大宋兵力远逊于金国,如今兵败如山倒,金军已逼近长江,若再不听从金国要求,临安危在旦夕啊!”
“是啊陛下!”
另一名主和派官员附和道:“韩侂胄执意北伐,不顾国库空虚、士兵疲惫,如今闯下大祸,理当以死谢罪。”
“只有斩杀韩侂胄,才能平息金国怒火,保住临安百姓。”
朝堂的争论声此起彼伏,原本坚定支持北伐的宋宁宗,看着中原战场的败报与金国的最后通牒,脸色愈发凝重,眼中的坚定渐渐被动摇。
他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韩卿,如今战局危急,金军逼近长江,你可有退敌之策?”
韩侂胄闻言,心中一沉。
他知道,皇帝的态度已经变了。
他虽然是权臣,但是皇权依旧高高在,士族共尊,若是与主和派形成大势,韩侂胄也无法抗衡。
他强压下心中的焦虑,前一步,高声道:“陛下。”
“金军虽势猛,却也已是强弩之末。”
“他们在关中与北疆军鏖战,主力被牵制,如今南下的不过是偏师。”
“只要我军坚守长江防线,征召民兵支援前线,再联络北疆军从关中出兵牵制金军,金军将不战而退。”
“联络北疆军?”
史弥远冷笑一声,“韩相爷怕是忘了,北疆军远在关中,与我大宋相隔千里,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等北疆军有所动作,临安恐怕早已被金军攻破。”
“更何况,北疆军与金国乃是死敌,即便他们出兵,也是为了自身利益,岂会真心助我大宋?”
“史大人此言差矣!”
韩侂胄反驳道:“北疆军与金国交战,我大宋若能在南方牵制金军,对他们亦是有利”
“若此时斩杀本相,向金国屈膝求和,不仅会让大宋颜面扫地,更会让天下人耻笑,日后金国定会得寸进尺”
可无论韩侂胄如何据理力争,主和派官员的呼声越来越大。
没办法,谁让宋军不争气,在中原战场溃败,直接影响到了朝堂局势。
大部分士族都是墙头草,无所谓主战还是主和,哪个选择对自己有利,他们便站在哪边。
韩侂胄和史弥远的一切行为,实际就是在争取更多士族力量的支持。
朝堂争论不断,宛若菜市场。
皇帝赵扩坐在御座,眉头越皱越紧。
他北伐的意志早已动摇,可眼下朝堂主战派的声音仍占着几分优势。
韩侂胄经营多年,麾下不仅有不少忠心官员,还拉拢了部分手握兵权的将领,贸然处置他,恐引发朝堂动荡。
于是,宋宁宗只淡淡勉励韩侂胄:“韩卿,如今国事艰难,还望你能尽心筹谋,早日退敌,莫负朕望。”
说完,便以“龙体不适”为由,匆匆宣布退朝。
韩侂胄松了口气,而史弥远站在殿中,看着韩侂胄离去的背影,眼眸中闪过一丝阴冷。
他早已与金国使者暗中勾结。
金国许诺,只要除掉韩侂胄,不仅会与宋国停战,还会允许南宋保留淮河以南的土地
而史弥远则清楚,韩侂胄一日不倒,自己就永远只能屈居人下,永远没有执掌大权的机会。
“哼,还想指望千里之外的北疆?真是可笑。”
史弥远心中暗道:“只有我才能挽救大宋于危难,你韩侂胄不过是将大宋拖入深渊的罪人。”
他原本计划在朝堂以“兵败误国”为由,联合其他势力将韩侂胄拿下,可如今看来,韩侂胄依旧根基稳固,只能用更激进的手段。
三日后,朝堂再次议事。
韩侂胄刚走到皇宫午门,两名身着锦袍的太监便匆匆迎了来,躬身道:“相爷,皇后娘娘有要事与您商议,请您随小人移步偏殿。”
韩侂胄的脸色立马阴沉了下去。
不久前,北疆的密探曾悄悄送来消息,提醒他“金国与史弥远勾结,恐用阴谋害你,且史氏已与杨皇后结盟,需慎防宫廷之变”。
这个消息让韩侂胄震惊,不是因为史弥远会害他,毕竟他也能想得到。
而是震惊于北疆人怎么会知道临安的事情,还知道史弥远和皇后勾结?
难道北疆的探子已经安插进了皇宫?
这个想法让韩侂胄瞬间头皮发麻,于是赶忙将自己府中梳理一遍,同时对北疆人的提醒也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史弥远那些小人在朝堂打不倒自己,肯定会使用一些阴谋手段,只是不知道史弥远会如何下手,何时下手,所以只能尽可能的小心。
于是,韩侂胄收买、更换了更多的禁军将领成自己人。
就是防备着在宫中的这段路,史弥远那些家伙会对自己下手。
现在,当杨皇后宫中来人的时候,他立马意识到这是阴谋。
这些人或许会将自己引入一个偏僻的角落,那里会有一群禁军等待着。
可正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韩侂胄身为大宋权相,岂会轻易以身犯险?
引诱鱼儿出动,拿着史弥远和杨皇后勾结的证据去皇帝面前告状?
那样太捞了。
谁知道皇帝在这场阴谋中,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韩侂胄决定用自己的方式来解决。
于是便对着两名太监淡淡道:“皇后娘娘既有要事,本相自当拜见。”
“只是今日朝堂议事关乎中原之战,需先向陛下奏明军情,待下朝之后,本相再亲自去皇后宫中拜访,还望公公代为转告。”
两名太监急了,前一步想拉扯韩侂胄:“相爷,皇后娘娘说此事万分紧急,耽误不得啊!”
韩侂胄已经没有耐心听下去了,便对着远处使了个眼色。
一队禁军立刻快步赶来,将韩侂胄护在中间,统领抱拳道:“相爷,时辰不早了,该朝了,若有人阻拦,便是妨碍朝政,末将可依律处置。”
两名太监脸色一变,只能不甘的退到一边。
所谓的阴谋,就是他们只敢用“皇后召见”的名义诱骗韩侂胄,根本没本事调动禁军当众动手。
一旦闹大,性质就变成了“宫廷政变”,就算是皇帝和皇后,也保不住他们。
议事殿内,史弥远看到韩侂胄完好无损地走进来,脸色瞬间变了,心中又惊又怒。
他没想到,韩侂胄竟识破了陷阱,在禁军的保护下安然入殿。
这让史弥远有了一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脸色阴沉的吓人。
皇帝赵扩很快驾临,看了韩侂胄一眼,便宣布议事开始。
不出所料,史弥远立刻率领主和派官员发难,再次痛斥韩侂胄北伐误国,要求将其罢官治罪。
可这次,韩侂胄没有像往常一样争辩,而是从袖中取出一迭书信,前一步,双手呈给皇帝:“陛下。”
“史弥远勾结金国,暗通敌国,将我大宋北伐的兵力部署、粮草运输路线尽数透露给金军,致使我军在宿州、唐州接连战败。”
“这些便是证据,皆是史弥远与金国使者往来的亲笔书信,请陛下过目。”
原来,韩侂胄早就派人暗中搜集史弥远的罪证,此前北疆密探的提醒,更是让他加快了调查速度,终于找到了史弥远通金的铁证。
“什么?”
“怎么可能?”
“史大人通敌叛国?”
朝堂之众臣哗然一片,无论是主和派还是中立派,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看向史弥远。
而史弥远却是脸色骤变,连忙前阻拦:“陛下,这是韩侂胄伪造的,是他想陷害老臣。”
“是不是伪造,陛下一看便知。”
韩侂胄厉声反驳:“书信不仅有史弥远的字迹和私印,还有人证已经被微臣押入天牢。”
“陛下可命人鉴定笔迹,再提审人证,一问便知真假。”
赵扩接过书信,越看脸色越沉。
书信中,史弥远不仅详细告知了宋军的部署,还承诺“若金国能助我除掉韩侂胄,我必说服朝堂议和,割让淮河以北之地”。
字字句句,皆是通敌叛国之语。
“史弥远,你还有何话可说!”
赵扩猛地将书信摔在地,怒不可遏。
周围的官员们瞬间炸开了锅,原本摇摆不定的士族们,此刻纷纷倒向韩侂胄,指责史弥远通敌误国。
史弥远面如死灰,瘫倒在地,再也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
皇帝对着禁军统领下令:“将史弥远拿下,打入天牢,严加看管,待查明所有同党,一并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