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现在翅膀硬了,敢挖晋国的根基?”
云明负手而立,玄色锦袍上金线绣的螭龙在阴影里扭曲,腰间玉珏与李克用赠予的玉佩碰撞,发出清脆声响:“义父,您老了。
幽州城头的风告诉我,只有攥紧刀刃才能活得长久。
那些胡虏骑兵的弯刀,可比晋国的承诺锋利百倍。”
“住口!”
李克用青筋暴起的手狠狠扇在云明脸上,声音里带着裂帛般的嘶哑,“你可知为了挡住胡虏,多少儿郎埋骨雁门关?你卖给他们的军械,如今正插在我晋军将士心口!”
云明缓缓转头,嘴角血丝蜿蜒,却突然笑出声来。
那笑声阴冷刺骨,惊起屋檐下栖息的寒鸦:“埋骨雁门关?多好听的话。
可将士们战死沙场,换来的不过是您酒宴上的一句叹息。
幽州百姓饿殍遍野时,晋国的粮草在哪里?我不过是让他们明白,谁才是能给他们活路的人。”
李克用踉跄后退半步,苍老的瞳孔里映着这个陌生的义子:“你糊涂!胡虏狼子野心,他们吞了幽州,下一个就是晋国全境!你卖粮助敌,与亲手屠城何异?”
“屠城?”
云明突然逼近,温热的血溅在李克用甲胄上,“义父可还记得,当年您带我们夜袭敌营,妇孺老幼可曾放过?不过是胜者为王败者寇罢了。
如今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老将军握剑的手剧烈颤抖,剑尖几乎要刺穿云明咽喉:“当年是为了保家卫国!你勾结外敌,是将万千百姓推向火坑!幽州城破那日,我收到的密信里,字字泣血”
“密信?”
云明猛地扯开衣襟,心口狰狞的疤痕如蜈蚣盘踞,“义父可还记得这个伤疤?那是替您挡箭留下的!可后来呢?您把军功都记在了亲生儿子名下!我在幽州浴血奋战时,您在晋阳醉卧美人膝!这天下本就该由强者掌控,晋国?不过是个腐朽的空壳!”
李克用如遭雷击,手中重剑“当啷”
落地。
记忆如潮水涌来——那个在死人堆里倔强啃着馒头的孩子,那个在战场上舍命护他的少年,何时变得如此陌生?“所以你就背叛?让幽州百姓血流成河?”
“血流成河?”
云明弯腰捡起重剑,剑锋抵住李克用咽喉,“义父,这天下从来都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胡虏铁骑踏过之处,百姓会记住是我云明开的城门,还是晋国的无能?我要的,是这乱世真正的主宰权!”
夜色突然变得粘稠,云层遮蔽月光,将两人笼罩在更深的黑暗里。
李克用盯着云明眼底疯狂的火焰,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雪夜。
怀里的孩子浑身滚烫,却死死攥着他的衣角不肯松手:“阿爹,我疼”
“你不是我儿子。”
李克用闭上眼,两行浊泪滚落,“从你举起屠刀对着百姓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恩断义绝。”
云明瞳孔骤缩,握着剑的手微微发抖。
但很快,冷笑重新爬上嘴角:“恩断义绝?好!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剑光破空,玄铁重剑与云明的佩剑相撞,火星四溅。
激战正酣时,远处传来急促马蹄声。
一名浑身浴血的斥候滚鞍下马:“报!胡虏大军已过雁门关,正向晋阳杀来!”
李克用的攻势戛然而止,苍老的面容瞬间失去血色。
云明却仰天大笑,笑声穿透云层:“义父,这天下棋局,该换我执黑子了!”
“重新做人?”
云明猛地将茶盏掼在青砖地上,瓷片迸溅的脆响惊得殿内守卫浑身一颤。
他缓缓起身,玄色锦袍扫过鎏金案几,腰间九环玉佩撞出一串清泠声响,“当年我在死人堆里爬出来时,怎么没人教我重新做人?”
心腹扑通跪倒,额角抵着冰凉的地砖:“可百姓都在传,说您是噬血修罗……”
“百姓?”
云明突然笑起来,笑声像是毒蛇吐信般嘶嘶作响,他弯腰捏住心腹的下巴,指腹擦过对方颤抖的喉结,“你摸摸自己脖子,这颗脑袋能保多久,是百姓说了算,还是我云明说了算?”
殿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亲卫统领撞开雕木门,盔甲缝隙渗出鲜血:“大人!青州军异动,城门守军……”
话未说完,一支淬毒弩箭穿透他咽喉,猩红血线喷溅在云明绣着金线蟒纹的袍角。
云明盯着地上抽搐的尸体,瞳孔骤然收缩。
他猛地扯下墙上长剑,剑锋直指瑟瑟发抖的守卫:“谁让你们放他进来的?说!”
“饶命啊大人!”
守卫瘫坐在地,裤腿渗出尿渍,“是……是王副将,他说军情紧急……”
话音未落,云明长剑已贯穿其胸膛。
温热鲜血顺着剑脊流下,在他虎口凝成血珠。
殿内突然响起鼓掌声,云明猛地转身,却见一名蒙着黑纱的女子倚在门扉处,手中把玩着半截断箭。
“好狠的手段,不愧是让胡虏闻风丧胆的云帅。”
女子声音婉转如莺啼,黑纱下隐约可见猩红唇角勾起的弧度,“不过比起您那位‘义父’,还是差了些火候——至少李克用不会让自己的亲兵死在眼皮子底下。”
云明剑尖微颤,寒光映出他扭曲的面容:“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
女子莲步轻移,裙摆扫过满地尸体,“重要的是,青州军今夜子时攻城,而您的守城将领,此刻正在与他们把酒言欢。”
她忽然抬手扯下黑纱,露出左眼处狰狞的疤痕,“还记得十五年前的落霞谷吗?我是李副将的遗孤。”
云明瞳孔骤缩,记忆如潮水翻涌。
十五年前那场屠杀中,他亲手将青州守备李远山的头颅挂在城楼上。
女子趁机甩出三枚透骨钉,云明旋身避开,剑锋却不慎削断束发玉冠,墨发如瀑散落。
“原来是李家余孽。”
云明抹去嘴角血迹,突然大笑起来,“你以为凭这些就能报仇?”
他猛地拍响案几,暗藏的机关启动,墙壁轰然洞开,数百甲士举着火把鱼贯而入。
女子却不慌不忙,从袖中掏出一枚刻着龙纹的令牌:“云帅可认得此物?”
令牌在火光下流转着诡异幽光,甲士们看到令牌的瞬间,竟齐刷刷放下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