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越来越近的喊杀声,火药营中的金军也不淡定起来。
“快!套索!”
“张二,点火把,向里面扔,有什么烧什么!快!”
李火儿手持弓箭,大声下令,随后一箭将一名从围墙顶探头探脑的金军射翻在地。
忠义军士卒迅速拿出随身携带的引火物,点燃火把之后,有人试图将木栏引燃,有人则干脆扯开周围营帐,点燃营帐后,用长枪挑了进去。
金军自然晓得利害,在四面皆有投火情况下,相对狭小的营地中根本没有辗转腾挪的空间。
“入他娘!”
“山东贼好狠毒!”
“灭火!水!沙子!”
“不够了!都不够了!把火把捡起来,扔出去!”
金军军官看着不断飞入的火把等杂物,心中空白一片之余,立即下令:“把筒子从边沿都推出来,向中央集中!”
金国在经历了一系列实验后,也发现了密封性的重要性,而为了保证战场行动的便捷性,所以乃是一个个小半人高的木桶装的火药,并封锁严实,引出捻线,关键时刻一名骑士驮一个桶,就可以快速机动。
“头,不成啊,已经烧起来了。”
金军军官闻言简直如坠冰中,在炎炎夏日之中只觉得浑身冰凉一片,他连忙踹开身前挡路之人,快步向着一处窝棚处跑去。
待到靠近之后,他才猛然发现,彼处有两个火把掉落在了窝棚的角落中,并且已经有些阴燃蔓延开来。
不过好在也只有两个火药桶有些焦黑,并且有微微呲呲声响起。
但坏消息在于,这处堆积了将近二百个火药桶,殉爆起来就如同老房子着火一般,没得救。
“阿里本,你为统帅!”金军军官大声吼了一声,随后心下发狠,直接前,将那引燃的两桶火药夹在两条臂膀之下,大声吼道:“开门!”
金军士卒惊慌交加,却还是执行了命令,踹开小寨门栓,拉开营寨大门。
金军军官夹着两个已经明显已经被引燃的火药桶,向着大门之外明显惊愕的忠义军狂奔而去。
“啊!!!山东贼!!!你们想要火药,现在俺就给你们!”
说着,金军军官将右手火药桶奋力推出。
火药桶在天空中划出一条弧线,落到地后又向前滚了十余步后,轰然炸响。
金军军官的大笑声还没有止住,手中的另一个火药桶就炸裂开来,其人整个都被裹入到火团之中。
爆炸声音以音速由近及远传播开来。
忠义军与金军之间的缠斗只是停滞了片刻,随后就继续以一种更加猛烈的姿态展开了厮杀。
纥石烈良弼放下茶盏,望着那面时隐时现的魏字大纛悠悠叹气,却仿佛对此番结果早有预料一般,面无悲无喜,只是拢手继续望天。
而东西两营中,已经聚集起一部分兵马的金军将领再也无法忍耐,也顾不得有没有军令,纷纷向北大营支援而去。
在城中已经焦急得不成样子的陆游终于如负重释般大声下令:“开城门!快开城门支援!”
军令被层层下达,很快,忠义大军最后一千六百余生力军由尉迟明月带领,在城北列阵,准备接应城外的忠义大军。
而在爆炸的中心位置,伏在地的李火儿试图起身,却因为右腿失去知觉而栽倒在地,他低头看去,却见右腿已经血肉模糊一片。
李火儿自然知道是这个结果,事实,当那第一个火药桶滚到身前,爆炸的那一瞬,他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完好无损。此时还能清醒过来,已经算是邀天之幸了。
李火儿强行起身,用一只脚蹦了两下,向着金军大门敞开的火药营前进了两步,却又身体失衡,栽倒在地,再次起身之后,顺势捡起一根掉在地的火把。
他又踉跄走了两步,终于抵达一处战马侧边。
这似乎是金军的战马,却因为刚刚爆炸声受惊,慌乱逃跑到了这里。
李火儿抓着马鞍,想要翻身马,然而一用力只觉得全身无处不痛,使不任何力气,到最后也只能作罢。他随即右手拉着马尾巴,左手高举火把,狠狠捅在了马屁股。
战马再次吃痛受惊,向着金军火药营中狂奔而去。
李火儿咬牙抓着马尾巴,很快就如同被拖行一般,冲入了火药营的最中央,并被战马甩飞到了营寨最中央由火药桶堆成的小山中。
看着营中金军恐惧惊慌的眼神,李火儿嗬嗬笑出声来。
他只是将手中火把随手抛在一旁的木桶,在火药捻燃烧所产生的硝烟味道中,用带血的手从怀中掏出一把薄荷干叶,塞进嘴里,美美咀嚼起来,享受着自北伐以来难得的清闲时光。
“轰!”
“轰!”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彻天际。
北伐军资历大将,忠义大军前军统制官李火儿战死,时年四十二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