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车劳顿,明日才会正式举行一些仪式。
巍峨气派的皇宫並没有受到宫变和战爭的影响,做了五百年天下人敬仰的权力中心,他依旧矗立在这里,气势磅礴巍峨。
萧歆玥曾经是住在这里的,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年,也算是熟悉了。
但是出去几年归来,地位大变,重新见到这番景象,心中又有了些感悟。
大门开启,大殿空荡荡的。
王座静静的放在那高台上,等著天下至尊坐上去。
“噠噠噠”
清晰的脚步声在大殿之中传盪。
萧歆玥缓缓前行,每一步都好象是越过了山川河流,走了千万里,丈量著乾元那丰厚的国土。
最终,来到了那所有人爭夺廝杀,梦寐以求的位子跟前。
这个位子许多人坐过了,几经辗转,轮到她了。
她轻轻抚摸著王座扶手,坐了上去。
从另一个她从来没看过的角度,俯瞰著越阳皇宫的大殿。
这跟在季取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皇兄……”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身形瘦削的兄长出现在了她的跟前,面目苍白,但却眼神温柔,静静的看著他,眼中是她最期待的欣慰。
她晃了晃神,眼前实现有些朦朧:“歆玥,不负所托!”
“啾啾啾”
忽而,鸟儿几声清脆的鸣叫,打碎了萧歆玥迷濛的幻想。
她一愣,站起身来看向了门外屋檐。
兴许这里太久都没人来了,没人管理和修缮。
竟然有鸟儿飞到了屋檐下,衔著泥土和树枝在筑巢。
大殿外屋檐筑巢,这鸟儿倒是也好生胆魄。
她抬首静静的看著那鸟巢。
忽而只觉阵阵风儿扑面,周遭的时间,空间,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无形的气魄在她的身后一圈一圈荡漾开来。
她浑身一震,汗毛乍起,猛地回过头去,但见漫天神光炫目,光彩照人。
不知何时,竟有一道奇怪的人影骤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他穿著一身锦绣山水衣袍,身长超过两米,赤足凭空而立,浑身竟散漫金光,向外发散著阵阵不同寻常的气势,周遭的景色在他神光散漫之下,都渐渐趋於虚无。
他仿佛近在眼前,又仿佛咫尺千里。
他好像真实存在哪里,又好像是虚幻的。
长相也极为怪异,无眼无鼻无耳,只有一张嘴巴,肤色白皙,该是一男子,看不清楚年龄,不知老幼。
“鋥!”
宝剑出鞘,剑势凛冽。
萧歆玥眼光一横,君王无畏无惧,手握剑柄,剑尖直指这看上去神秘诡譎的存在:“你是何人?!”
她从来都不乏勇敢。
这怪人显然是什么拥有特殊能力的异人。
在这皇宫出现,偷摸摆这阵仗,恐怕是敌非友。
短短的一个瞬间,萧歆玥脑海之中念头百转,已经进行了初步的判断。
与此同时,山河匯聚,无形的力量在她周身环绕,如同山岳般沉重,如同大海一般浩瀚无尽。
她是王,承载著亿万土地和人民的希望,也携带著他们的力量。
这是她那日血誓之后获得的力量。
隨著为王这些时日的积淀,这份力量愈发的强大,愈发的纯熟。
她感觉脚下的这片山河湖海都在拱卫著她,万千子民子呼唤著她。
她可以使用这些力量,她可以促进激发士兵的气魄……
所以,她现在也不太惧怕那些拥有奇诡之力的修者妖魔。
“陛下,莫起刀兵。”
“无色无面,无形无相,吾非何人,吾为亿万人。”
“我既是你,你既是我。”
“你心所想,所以有我。”
两人相对而立。
忽而,这怪人却开了口,语声忽远忽近,莫名其妙,听不得其意。
萧歆玥眯了眯眼睛。
明辰曾经与她閒聊过,越是高位者,越是喜欢弯弯绕,喜欢一大堆乱七八糟云里雾里之事来哄抬自身。
以下谋上,以小谋大,需透过现象看本质。
所谓仙神,亦有所求,亦有所爭,
他是什么,他的目的是什么,他做了什么……这些事情才是重要的。
其余的遮掩迷雾,都可以忽略不计。
她並没有放下手中的剑,依旧指著对面的怪人:“你来我面前,所为何事?”
承迎著萧歆玥的目光,这怪人单手竖於胸前,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吾来,是为陛下解天象,陛下悟,则过一劫,千年功业可成。不悟,则……万般努力付诸东流,天降功业毁於一旦。”
萧歆玥面色一变:“哦?”
她眼珠瞪得溜圆,上前几步,故作急切似的问道:“何天象?先生何意?”
怪人指了指殿外屋檐下的鸟巢:“陛下,復兴之际,天兆其戒,维鹊有巢,维鳩居之。”
“陛下以为何意?”
他手掌轻轻一挥,那鸟巢顷刻间便被无形的力量摧毁。
不过诡异的却是,所有的泥沙枯枝都凭空悬浮在半空之中,没有落到地上。
而在那鸟巢里,却有两个跟筑巢的鸟雀截然不同的小鸟,生的很大,隱隱的都要超过筑巢的鸟儿本来的大小了。
口爪胸赤,昂著脑袋似乎在等待著餵养。
“哦?”
萧歆玥闻言挑了挑眉:“鳩占鹊巢?”
“先生什么意思?先生是说,有人会篡了我的国?”
她聪明的很,一瞬间便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老黄历了,董贼篡国那都是先前的事情了。
先生延迟有点高啊!
这怪人闻言也不说话,就静静的站在那里。
留白是高明的劝解方式,指点出一点,剩下交给別人进行无尽的畅想。
他没长眼睛,却仿佛可以窥探到人心一般。
一对口爪胸赤的占著雀巢的幼鸟,这人是在点谁呢?
当今新朝,又有谁地位尊崇,有篡国之能呢?
然而下一瞬,得到了消息的帝王脸上却全无半点紧张疑惑的思考。
这怪人浑身一颤。
但见凛冽剑光自他的躯体中闪过。
“装神弄鬼之辈,给朕死来!”
萧歆玥目光冷厉,手执长剑,气势恢宏,背后隱约可见山川游鱼,跃上天门的虚像。
哪里还见半分刚刚那急切请教的模样。
装神弄鬼的东西。
她是皇帝,至高无上,除了明辰之外,她还没容许过旁人用这样的態度跟她说话。
“轰轰轰!”
青天之上,惊雷轰鸣。
皇威浩荡,声势涛涛。
天地好像扭转成了巨大的漩涡,无穷无尽的威力徜徉其中,遵循著人皇的呼唤。
如山岳般沉重,如江河般狂涌。
这並非是妖魔修者使用的法力,而是另外一种更为真实,更为纯粹的力量。
空间停滯,崩碎,帝王长剑携著天地巨力轰然斩出。
怪人停滯在原地。
下一瞬,一切回归平静。
他的身形竟然错位开来,被斩成了两段。
没有鲜血喷涌,什么都没有发生,化作了点点萤光消失不见。
“陛下,我既是你,你既是我……”
耳边依旧有这怪人的声音传盪,越来越远,到最后消跡。
“陛下?!”
一切轰然破碎。
几个下属见萧歆玥好端端的突然出剑,都有些懵了。
他们什么都没有看到,但是却莫名的感觉刚刚似乎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那如海一般可怕的压力,仿佛要把他们碾碎了。
回过神来后,他们赶忙凑到了萧歆玥的身边,呈护卫的姿態。
被保护的萧歆玥轻轻摇了摇头:“无妨。”
她抬首仰望,屋檐下的鸟巢依旧好好的留在那里,並没有被损坏,刚才发生的一切好像只是萧歆玥一个瞬间的恍惚幻梦。
鸟儿也似乎毫无所察,勤勤恳恳地修补著自己的家。
“陛下,臣找人把这巢穴捣毁了吧!”
明日还要在这里会见群臣呢!
见著萧歆玥关注著鸟巢,一侍者以为是陛下觉得其碍事,便出言说道。
萧歆玥却是摆了摆手,无所谓道:“留著吧!”
“是!”
萧歆玥將宝剑收回剑鞘,想著刚刚那个不知是真是假的怪梦,轻笑著呢喃道:“天兆?鳩占鹊巢?”
“谁是鳩?谁是鹊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