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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没有哪条路天生就是死的

第282章 没有哪条路天生就是死的

“不知恩公对於血衣军,对於我兄长是如何看待的?”

汪柳没有绕弯子,看著明辰直接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题。

明辰垂了垂眸,语声平和:“汪大哥与我虽並非亲生兄弟,但待我情真意切,胜过血脉兄弟,我永远都尊敬他。”

他不说血衣军,只说汪槐。

汪柳看著他的眼睛问道:“既然如此,恩公为何不愿助我兄长呢?”

明辰只是笑著摇了摇头:“私情归私情,父母尚不能决定孩儿这一生走向,兄长如何可以呢?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理想,都有每个人想做的事情,有些人愿意用自己的一生去成全其他人的理想,而有的人则有自己想做的事情,辰属於后者。”

明辰和汪柳都是汪槐的弟弟。

这两个弟弟,汪柳是明辰所说的前者,他情愿孤身一人闯那敌军都城,歷经困苦,只为在关键时刻与兄长里应外合,汪槐的理想其实就是汪柳的理想。

而明辰不同,他可以动嘴皮子帮汪槐指明方向,但是他去哪里做什么,都是由他自己决定的。

汪柳闻言抿了抿唇,终是嘆了口气。

他是讲道理的,大家都是自由的,人家不愿意,不能用道德用情谊来捆绑他。

“那血衣军呢?”

“恩公,柳一直费解,为何恩公对待血衣军如此苛刻?”

汪柳语声拔高了几分,定定的看著明辰:“这些人不是由你的发出的精神信號聚集起来的信眾么?他们不是你所喜欢的人么?”

“哦?”

明辰闻言也收敛了几分笑容,反问道:“敢问柳兄,从何看出我对血衣军苛刻的?”

人总是会容易自我感动。

总是会刻意放大自己的付出,忽略自己的失误,苛刻旁人的態度。

“恩公,柳想问,恩公对於血衣军的计划是什么?”

“自血衣军起事起,恩公是否已经料到了现在的结局?”

汪柳丝毫不怀疑明辰的智慧、眼界和能力。

他埋怨明辰,但从来都没有小覷过他。

甚至在他心中,明辰的能力恍若神祇,一切都在他的预算之中。

之所以不如愿,其实是明辰態度上的苛刻。

如果明辰愿意,血衣军定然会有更光辉的未来。

“恩公是否只是想让血衣军为乾元新皇开路?”

“恩公是否只是想让血衣军祛除旧朝所有拦路权贵?”

“恩公是否是想让血衣军做死士,挡住北烈军队?”

“恩公是否想让血衣军將天下的水搅浑,以衬托乾元新皇的贤明仁善,用以天下归心?”

“恩公,我血衣军,我兄长……是否只是你手中的棋子?”

汪柳口中唤著明辰恩公,但是字字句句却都在诛心质问。

自血衣军占领京都,一切却越来越差开始,这些问题就始终縈绕在汪柳的脑海之中。

明辰自始至终都没有站在血衣军这边,那么是否就代表著,血衣军只是他的炮灰罢了。

他想见到明辰,来获取这些问题的答案。

他只想知道一个结果,就算明辰真的对他们抱有恶意,他也认了。

毕竟当初他们也曾一无所有,在鬼门关徘徊,遇上了明辰之后,才有这波澜壮阔一生的机会。

承迎著汪柳这些並不礼貌的质问,明辰也不恼。

他端起茶杯来,抿了口茶水,淡雅的茶香在喉头晕开。

“柳兄,天下大势不是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人谋划越大的局势就越容易出现变数,因为太多太多的人掺杂其中,太多太多的偶然因素影响结局。我没有你说的这么厉害,十年前就能预估十年之后的结局。”

“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只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明辰摇了摇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確实期待血衣军能將旧朝的那些权贵,那些掌权者统统推翻,连根拔起。他们是国家的蛀虫,他们的存在已经威胁这个国家的安危了。”

汪柳闻言垂了垂眸。

“但是……”

然而接著,明辰却是话锋一转:“这件事情並不是由我决定的,而是由大哥、由血衣军自己决定的。新崛起的反抗势力和旧有的权贵阶级本来就有不可调和的矛盾,这矛盾是你们起事的口號,是你们前进的动力,没有这个目標,你们如何能起事?这是你们必须要做的事情,要不然你们起事的意义是什么?”

名义上汪槐是血衣军的精神领袖,精神旗帜。

但是实际上,这精神旗帜是由明辰为他树立的,所以汪柳这知情者对於明辰有些神化,將有些不属於他的责任也落到了他的身上。

那些权贵阶级天生就是血衣军的仇敌,不可调和。

没有这些权贵世家,血衣军也不可能成立。

为何血衣军的战爭始终不停呢?

因为这就是他们存在的意义,所有人眾志成城,只为了推翻旧朝。

而在汪柳的眼中却是明辰特意安排的,让血衣军清理这些糟粕,为萧歆玥铺路。

主次顛倒了过来。

汪柳无心喝茶,臥底京城这些年他情绪管理良好,如今坐镇齐国后方也始终不曾慌乱。

但是此刻却情绪激动了些:“可是……可是,这条路是死路啊!恩公,你告诉我,血衣军的未来在哪里?”

“百年后的歷史记载,我、我大哥,我们这些奋不顾身为之奋勇赤诚之人,不过只是引发国家大乱的魔头罢了。”

明辰挑了挑眉:“死路?”

“柳兄,没有哪条路天生就是死的。当初我与大哥志同道合,所说的那些话字字句句出自肺腑,不曾有欺瞒,起事的好处、坏处……我都说与他听了。”

“我如今投身於乾元,不过是更喜欢这边的生活。但我从来都没说大哥走的这条路,是一条死路。”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汪柳的品格明辰也可以信任,索性不妨將一切都说开。

“我问你,柳兄。”

“是我让大哥称帝的么?你农民起事,跨越巨大的阶级壁垒,本来就不是正统,乾元主事五百个年头这么久,大家早已经习惯萧氏皇朝了!你贸然起事,口號向来喊得都是为百姓谋福祉,打倒贪官污吏,为何要称帝,暴露自己的野心?为何不能以清君侧的名义,打到越阳去,將所有权贵都拔除,废了皇帝,挑个顺眼年幼的皇族,挟天子以令不臣?经歷几代,將一切都掌控好,消化好,徐徐图之不行么?”

汪柳闻言有些沉默。

当初在越阳城的时候,明辰就对於此事有些生气,他是记得的。

“其二,是我让大哥不好好管理手下的么?人都是会变的,忠义之士兴许也是土匪流氓,但是规矩不能变。相信品格不如相信规则,任何一个政权,律法都该严明,规矩就是规矩,即便是大哥的亲兄弟,该罚也就得罚。你们占领南方之后,是怎么统御的?你们是个政权,不是个土匪团伙。混饭吃的庸才就该踢掉,不该许诺的不要许诺。大哥兄弟情谊是有了,律法的威严全丟了。整个义军鬆散、混乱,百姓也不干正事,天天喊口號。”

“其三,是我让大哥北伐劫掠百姓的么?资源不足,士兵饿著也不能抢百姓的!你忘记了你们的基本盘是谁么?血衣军在南方是被谁拱卫起来的,你们没数么?你心里真的有百姓,他们会看到的,他们不会让你们消亡的,他们不给,你们可以求,但不能抢!”

汪柳扯了扯嘴角:“大哥不想……”

话音未落,明辰便是直言打断了他:“既然不想,为什么不约束好下属?!谁犯了错直接斩首,很难么?”

“其四,是我让大哥亲自昭命处决自己人的么?既然称了帝,那就该有皇帝的心性和手段。你想立威,你想杀鸡儆猴,为什么不在鸡和猴里推出来一人替你干这些脏活累活?推出个挡箭牌来,把那些不守规矩的士兵处决,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大哥再站出来把此人灭了,假模假样安抚一通心寒的士兵,很难么?这样既全了规矩的威严,又挑不出错来,就算是有聪明的能看出来,又如何?他们只会更敬畏大哥。让矛盾在下属之间內部消化了,而不是让他们同仇敌愾来对付大哥。”

谨言慎行是人能成功的秘诀。

不过现在明辰却不多见的说了一大通,说话语气也凌厉,压得汪柳无力反驳。

他將一直以来他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到的这些问题,都说与了汪柳听。

这些话现在说已经晚了,也没什么意义。

但总归,血衣军確实也曾经被明辰寄予希望。

走到现在这一步,他其实也有些怒其不爭。

这天下归属於谁是没有定数的,蝴蝶轻轻扇动一下翅膀,便可能掀起颶风。

千里堤坝从来都不是在某个瞬间骤然垮塌的,是在蚁穴一点点侵蚀之中毁灭。

明辰一直都给血衣军两成的概率。

只是血衣军自己一步一步的,將这两成走死了。

一个个当初可能不曾注意的小细节,都变成了炸弹,一点点积累,直到在某个关键的节点,统统爆炸开来,葬送好局。

明辰说出的每一条漏洞,都能找到其导向如今大齐困局的癥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