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沉默了一下,又说道:“那有什么意义?他们荫蔽子侄,权力延续下去,尾大不掉。再过个三五百年,又是一腐朽王庭罢了。”
明辰挑了挑眉,笑道:“三五百年?容,你长生,你对时间太没有敬畏,你说的倒轻巧呢!”
这货先前还说它就只有几百年的道行呢!
“你可知这时间有多沉重么?三五百年,有多少婴孩诞生,有多少老人死去?”
“天下再安稳个三五百年,百姓已经过去好几辈了,已经很好了。”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盛极而衰,衰后又盛,这是循环,这是必定经歷的过程。”
明辰看著这些喧闹的达官显贵,微微垂眸:“兴许百年后他们高高在上,权高富贵,兴许又过些时间,又有跟汪槐一般的人出现,將他们连根拔起……这也是循环。”
“这有什么意义呢?”
“说到底,其实也没什么意义,个人慾望与公共无私这基本的矛盾根本无法改变。人会在循环中前进,社会会在循环中发展,不断总结前人教训,不断优化……如此罢了。”
明辰確实是个有趣的人。
跟他聊聊,容有时候也会得到一些启发,对於自己的想法进行一些更改。
小狐狸顿了顿,又问道:“你说,有没有可能,创造出一个所有族类,不管尊贵贫贱,不管强大弱小……都能和平共处的世界。”
明辰点了点头,颇为乾脆道:“有啊!”
小狐狸眼睛一亮,兴致勃勃道:“说来听听!”
“月之眼计划。”
小狐狸:?
“什么意思,这是什么计划?”
“做梦。”
小狐狸:……
好吧,它收回刚刚的想法。
“明大人,见你一回可不容易啊!”
“终於捨得出来了?”
明辰逗小狐狸之际,这高处不胜寒的营蓬终於迎来了客人。
老倌穿著一身袄,面上掛著和蔼的笑,凑了过来。
老熟人了,冯孝忠。
当初和萧歆玥一通离京的肱骨,跟明辰和凌玉也熟悉,明辰和凌玉婚配时,他便暂代的凌玉长辈。
明辰虽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不爱管事儿。
冯孝忠才是真正做事儿的,是萧歆玥的左右手,地位也不低。
这人还知道避嫌,明辰和凌玉的地位已经很高了,他这一辈子都不怎么结党,怕萧歆玥多想,基本上很少走动。
这两年来,过节倒是遣人送过礼,但见面还真是少见了。
这盛会上,总该是见见面,打个招呼,要不失了礼数。
况且明辰这边孤零零的,他也感觉有些不好。
明辰笑呵呵的朝著老倌拱了拱手:“来,冯大人,坐坐,与我喝两杯。”
君子之交淡如水,他们好久没联络了。
但似乎也没有生涩多少,更没有上下级严苛的諂媚。
他吐槽似地说道:“冯姨要是办几场聚会,我指定天天来!你们不给我请柬罢了”
冯孝忠:……
这话倒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他夫人低调的很,基本不办活动。
况且办了,也不知该如何请这位爷。
老冯比明辰规矩的多,落座到了明辰旁边。
两人寒暄了几句。
追忆过往,展望未来。
“凌將军当真巾幗不让鬚眉,女中豪杰呢!”
虽然句句不落地,不过明辰始终都没有看他,冯孝忠顺著明辰的视线看向马场,也不住感慨了声。
乾元这一对文武妖星啊!
他是为数不多一路看著这两位妖怪的旁观者,看著他们如何一步一步从毫末之中崛起,科举、战爭、谈判……最终走上了这许多人穷其一生都触碰不到的位子。
“咴儿”
马场上,马儿嘶鸣,在草地上恣意驰骋。
长发束成马尾隨风飘扬,英武的女子挥舞著球杖,在一眾骑手之中如同明星一般耀眼夺目。
这马球场上不乏活力四射的姑娘,但在她的面前却统统失了顏色,都被她比了下去。
她胯下的马儿跑在最前面,球杖精准打在了草地的球上,被打进了球门之中。
隨著一声锣响,又一黄旗在边上掛了起来。
凌玉抓著韁绳控制住奔马,向上举了举著手中球杖,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爽朗的笑容来。
她贏咯!
她在展现著独属於她的魅力。
人並不是按照某种规定,拥有某种特点才吸引人的。
活出自己的特点便充满魅力。
女子並不是一定就要温柔婉约,大家闺秀才是美的。
这一刻,明辰觉得他的夫人就很美,比其他所有的女子好看。
若是有照相机可以记录下来就好了。
心有灵犀一般,凌玉第一时间看向了明辰的方向。
自始至终,明辰的眼睛始终都在看她,四目相对,似乎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欢喜。
凌玉的笑容似乎也更加爽朗了些。
明辰並没有遮掩自己的情绪,开怀笑著,朝著老冯举著酒杯:“嘿,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相中的人!”
年轻真好啊!
看著这一对壁人,冯孝忠不住感慨。
事后他对於促成这一对婚事其实有些后悔的。
无他,这俩人文武双全,珠联璧合,太强了。
甚至都有些影响到萧歆玥的地位了。
不过,好在目前看来,这两人都挺纯粹的,不结党派,都是纯臣,倒也不算特別危险。
两人感情深厚,令人羡慕。
冯孝忠喝了口酒,笑问道:“明大人不上去打两局?”
击蹴是可两两组队的。
凌玉自己上,也没要队友,一打二,倒是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冯孝忠觉得明辰该是个閒不住爱玩的,怕对方是为了陪自己,所以不动。
明辰闻言一滯,不住扯了扯嘴角。
奶奶滴,他要是会玩,早就上去装大比了!
“额……”
“我家夫人自己上就能贏,再加上我一个,那岂不是有些欺负人了?”
冯孝忠不疑有他,颇为认可的点了点头:“嗯,那倒也是。”
一队碾压其他所有人的话,那这比赛也就成个人秀了,没什么意思。
“明大人,冯大人,新年快乐。”
“末將萧翎,见过二位大人。”
隨著冯孝忠开了头,后来又是来人了。
气质干练的武將带著一男孩凑了过来,朝著明辰二人拱手。
萧翎,也是从越阳城一起来的老人了。
他被派在东边守慎江最重要的关隘,过年这才回来一趟。
明辰笑呵呵的摆手,示意他们落座:“哈哈哈,萧將军,客气什么?!来,坐!”
“晚辈萧彦昂,见过冯爷爷,见过明叔叔。”
小男孩约末十一二岁,唇红齿白,颇为精灵。
朝著明辰有模有样的朝著明辰二人行礼,语声朗朗,令人生不出恶意来。
权贵家族的孩子,在资源和见识的灌注下,或许会有紈絝,但是却是比之平民家更容易飞出凤凰。
明辰哑然。
他这才二十岁,都成叔叔辈了。
“欸”
冯孝忠岁数越来越大,倒是越来越和蔼了,直接抱住了小孩,笑盈盈地掏出了一枚玉佩来,交给了他:“乖孩子,来,告诉爷爷,今年几岁了?”
萧翎这一铁血將军眼神柔和,在一旁笑道:“犬子今年十一岁了。”
他们这一帮从京都之中跑出来的人,朝不保夕,看不到未来。
经歷了无法言语的担忧和恐惧,便格外珍惜一路不离不弃的家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