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念头,他可以让骰盅之中的骰子投出任何一个点数。
但是实际上,他什么也没做。
为了一区区一个铜板去浪费精力,属实是有些没事儿找事了。
也就是说,贏了这三场,还真是全靠的运气。
不知是靠他的运气,还是靠女子的运气。
风向似乎有些不对了,就连坐庄的宝官也微微皱了皱眉头,看了鱼悦一眼。
他自是知道这客人是赌场的常客,他也知道对方不会用什么手段的。
难道说……
他又看向了每次赌注只下一个铜板的明辰。
难道是这怪人的手段?
他又是图的什么?
就贏仨铜板?
可別真是来砸场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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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官只是个打工人而已,他真的不想面对这样的客人。
“哈哈哈我又贏啦!”
又贏了,又贏了。
贏了三场,还不到半个时辰,就赚了三十两银了。
鱼悦看上去心情不错,笑吟吟地收了钱,这次似乎也忘记了朝著身边的明辰生气了。
不过就在这时,承迎著其他赌徒愈发热切的目光,她只是摆了摆手,瀟洒说道:“不赌了。”
赌徒多是沉湎於欲望之中,贏一次便想贏两次,贏两次便想贏三次。
沉湎於赌博获胜的快感之中,无法自拔,直到输光所有。
连贏三场,赚得盆满钵满,正是大展宏图的好时候,她却是乾脆利落地放手了。
这才刚刚开始啊,她就放手了?
“啊?”
“別呀!这才哪跟哪啊?”
“鱼悦,再来一把!我有三十两,全跟著你冲了!”
“別走啊!”
胜利女神就在眼前,还没抱住大腿呢!
这就要溜走了?
那怎么行?
跟著鱼悦喝到汤的赌徒捨不得她走,没喝到汤的更捨不得她走。
见著鱼悦要走,其他的赌徒不住朝她挽留道。
甚至还有赌徒想要伸手去拉她。
然而下一刻,忽而劲风扑面,空气凝结。
“滚开!”
厉喝声传来。
情势陡转,恐怖的威势压在了所有人的肩头。
鱼悦面上浅浅的笑容全部收敛,双眸凶光毕露,凛冽的杀气在这一瞬间瀰漫到了整个牌桌上。
如狂风暴雨夜,大海浪涛翻涌,不断拍打著礁石。
电闪雷鸣,风雨飘摇。
连贏三场,心情似乎不错的女子却在一瞬间翻了脸。
尤其是想要拉她的那赌徒,被利慾燻黑的心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攥住。
他整个人怔在原地,丟了魂儿一般。
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女赌徒,而是在汪洋大海上飘摇,巨浪翻滚,鯨鯊跃出水面,森然大口,將其一口吞下。
“砰!”
轻鬆的氛围顷刻间破坏殆尽。
伴隨著一道轰鸣声响。
身形比之鱼悦要高大些的赌徒直接被踹翻到了地上。
捂住胸口痛苦地呻吟著。
一时之间,这个赌桌的人们全都安静了下来,周遭几个赌桌的人们都不自觉地投来目光。
赌徒们怔怔地看著那凶光毕露的女子,有些无言。
变脸变得也太快了吧!
刚刚还笑盈盈地,转眼间就打人了。
贏了三十两银了,运气这么好,该是好事儿吧。
再赌一会儿怎么了?
没人能窥探这女人在想什么。
但是很显然,对方这战斗力,也容不得他们多想什么。
好在鱼悦下手还挺知道轻重的,没有推翻赌桌,打坏赌场。
“走了!”
她四下看了一眼,便是收了钱,乾脆利落地离开。
留下一地鸡毛。
几个赌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唉”
“这怎么就不赌了呢?”
“我还没跟著赚呢!”
“唉……”
“再来吧再来吧。”
赌徒们是没办法理解鱼悦的心理的。
短暂的惊嘆之后,最终还是化做了一次嘆息。
兴许是在为鱼悦离开而遗憾,兴许也是为自己没有跟幸运女神梭哈而捶胸顿足。
亏亏亏。
相较於其他的赌徒面色各异,心中百般滋味。
贏了三个铜板的明辰自始至终倒是面色平静,也不为女子暴起而震惊。
只是朝著那宝官笑了笑,也拂袖离开了。
赌场没什么意思。
显然还是人更有趣一些。
闹剧过后,人们又投身到了自己的赌博事业。
欲望墮落的场所回归他平凡的本质,宝官见著这两个怪人离去,也终於是轻轻出了口气,继续开展他的工作。
……
贏了三十两,愤愤离开的粗鄙女赌徒不疾不徐地在街上走著。
此刻她脸色回归平静,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喜怒无常之人,单从遮掩自己的情绪方面,萧歆玥比不得这人。
没过一会儿,她等的人便是来到了她的身边。
明辰把玩著手中的铜钱,与她並肩走著。
两人都没有说话,街道商业繁荣,常常能听到小贩的吆喝声。
惊嵐联盟的到来改变了这座城市,让他变得更加繁华,也更加鬆弛。
忽而,明辰开了口:“鱼悦鱼跃,鱼儿跳出海面,想要做什么?”
他们心交已久了,有许多事想聊,有许多事情想问,想相互沟通。
明辰却什么都没有说,反而问起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鱼悦,她的名字。
刚刚在大贵门之中,赌徒是这般称呼她的。
他们似乎是第一次见面,这样的聊天当真是怪异。
但鱼悦对於明辰跟上来,与她说话似乎全然不意外。
全然不见半点在赌场时的愤怒暴虐,反而是洒然一笑,笑容如沐春风:“鱼悦,就不能是心情放鬆的愉悦嘛?”
明辰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鱼悦轻笑著,步子隨著节拍轻轻跳跃,开口哼唱道:“曾羡鯤鹏翼,击浪三千仞”
这是三天前,夔仙在登仙台上唱的那《浮木棹的歌词。
这次没有古箏伴奏,她只是清唱而已,声音也很小,只够两人听到,没了先前那般引人如幻梦的美妙。
但空灵的歌声入耳,也足够令人精神为之一盪。
全然没了半点刚刚在赌桌上那粗俗低哑的女赌徒模样。
这女人天生就是为歌唱而生的。
以后是不是该想个什么办法让这危险的美人鱼给自己唱歌听。
显然,鱼悦的第一重身份已经近在眼前,便是那名扬白灵,无数人为其歌声倾倒的夔仙。
没人会想到,那神秘的歌姬,引人入幻梦之中的美好,却出现在了这最为丑恶混乱的赌场之中。
她约明辰在此相见,明辰也精准地找到了她。
“中原人还是有才华,做的诗句真是好啊!”
“就比如这个羡』字,用的真是贴切。他是羡慕,而不是不屑……”
她摇了摇头,轻声嘆著。
丝毫不介意阐明自己外来者的身份。
忽而,她转过头来,双眸明亮,看著明辰问道:“明辰,你说,这诗人作诗说自己归隱田园,自由瀟洒,是真的自由瀟洒呢?还是迫於自己无能的心理安慰?若有机会,扶摇直上,那他还会蜗居在那田园之中,这自我安慰的窝囊诗歌么?”
她並不想跟明辰玩捉迷藏的游戏。
很乾脆就点名了明辰的身份。
三天时间,回想种种细节,看到所有信息,足够她確认明辰的身份了。
而同时她也知道,对方大概也猜出了她的身份。
这有趣的人,一切的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却也在她的意料之外。
明辰依旧在摆弄他的铜板,只说道:“只要是自己选的,都是自由。”
这个回答有些敷衍了。
鱼悦倒是没有埋怨明辰什么。
他们才见面,有的是时间,有的是话可以聊。
她抬首看著天空,回答了明辰最一开始的问题:“鱼悦,是鱼跃,是鱼儿跳出海面,张开翅膀,大海浩渺我踏浪前行,遨游万里,天空九重我直上云霄,自由翱翔!”
她说话都是有目的的。
她在向明辰展示她的野心和器量。
明辰闻言却笑了声,指了指身后那集结了人性所有恶劣之处的赌场,调侃似的问道:“怎得,鱼儿野心勃勃的跃出水面,却蹦躂到了这庸俗卑劣之地寻开心呢?”
这人约他在赌场之中见面,其实是出乎了明辰的意料的。
鱼悦闻言也不恼,只是摆了摆手,摆出一副高深的派头来:“非也非也!此言差矣!”
转而朝著明辰问道:“明辰,你相信运气之说么?”
“人这一生无法捉摸,无法预料未来,总会遇到些超出想像的事情,可能是幸运的,也可能是不幸的,我认为这其中都是有规律的。”
明辰想了想,说道:“兴许是有吧,但大多数时候运气都是无奈的藉口。”
鱼悦摇了摇头:“非也非也我现在有两套关於运气的理论,其一为运气永恆论,其二为运气守恆论,不知你支持哪一种?”
“哦?”
“运气永恆论,就是说,人的运气是不会改变的,如果一个人运气很好的话,这是一个好兆头,那么他这段时间的运气一直都会很好,做什么都会成功,也不会影响以后。运气变差也就是差了,之后做的事情也会失败。”
“运气守恆论,则是说,人的运气都会维持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如果一个人运气忽然变得很好的话,比如说赌博贏了很多钱,一直都没输,那么他的好运就要用光了,接下来他做的事情就会失败。反之,如果他的运气突然很差,遇到了麻烦事儿,那么后来兴许在別的事情上他就会取得成功。”
这位地位不凡、狡诈奸猾、喜怒无常的人,在某些方面出乎的童趣。
她眼睛亮晶晶的朝著明辰伸出两只手指来,说出了她自创的奇怪理论。
“所以说做一些大事儿之前,我会去赌一赌,来看看我最近的运气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