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那靖安侯是不是该来了啊?
他说了今年会来,这都过去半年了,总不会放她的鸽子吧?
这样的人行事大胆,天马行空难以捉摸。
可是比之那顽固笨蛋老头儿要有趣太多了。
洪凌霜很期待跟那传说之中的靖安侯见的这一面。
只是期待,这位英雄的器量可莫要让她失望。
……
“咱们去关外吧!”
“兴许过不了多久,血衣军就来了。”
“苏將军已经率军投降惊嵐联盟了!咱们现在已经归惊嵐联盟管了。”
“我听说,关外其实过的挺好的。”
“惊嵐联盟都给人发食物呢!”
……
而那聪明伶俐的盟主心心念念之人呢?
陈国兵败亡国,越阳城被占领。
北境人们忧心忡忡。
果然也不出洪凌霜所料,惊嵐联盟大军奔袭而来,还没说两句话呢,北境守军接著就投降了。
不费一兵一卒,便是攻进了北烈耗时三年,耗费无数兵卒都没有打进的土地。
衣著破落的人们看著张贴的告示议论纷纷。
却是没有注意,一穿著气质跟这土地格格不入之人飘然路过。
“这盟主是个timing侠啊!”
短短的几天时间里,乾元北境三关焕然一新,已然是换了一批人驻守了。
明辰看著关隘城墙上那些精气神十足的惊嵐联盟士兵,也不住垂眸感慨了一声。
惊嵐联盟的士兵穿著甲冑样式跟中原不同,一眼就能看出差別来。
一半用火器,一半则是用的弓箭和枪盾,城墙上还放著几门大炮。
秩序井然,训练有素。
战斗力应该不错,若是强攻的话,是会吃大亏的。
乾元北境这三关之地可以说是中原最重要的战略要地了。
这位领袖的探寻机会的眼光,利益精算的敏锐嗅觉见之令人惊嘆。
换做明辰,也会做同样的决策。
说实话,让明辰统御惊嵐联盟的这些人,都不会做的比这位未曾谋面的盟主更好了。
歷史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舞台。
江山代有才人出,天下英雄也不可小覷。
那天才绝艷的盟主期待跟明辰见面的同时,明辰倒是也挺期待见见这位大海祝福的美人的。
他看著士兵们手中黑洞洞的火器和那城墙上的大炮,眼光闪烁,轻轻搓了搓小鸟的脑袋:“扶摇,晚上的时候,拿他们几杆火器和大炮,咱们带回去研究研究。”
来都来了。
科学无国界,集思广益,才能共同共同进步嘛!
读书人的事情,怎们能叫偷呢?
“啊?哦,好呀!”
小鸟也自是听明辰的话,乖巧应下。
不过,她的目光却是並没有落在明辰的身上,而是看向了远方。
她是妖怪,是鸟儿。
刚刚还在天空中盘旋,即便是明辰的目力比之普通人要优秀很多,也是比不了她的。
她似乎看到了什么特別的存在。
“怎么了?”
朝夕相处这么久,明辰自是了解小鸟的。
对方稍稍有些不同,他便可察觉出来。
“公子……北方,似乎有个特別的存在。”
“哦?”
明辰闻言眯了眯眼睛,仙玉录和小旗子同时出现在了手中。
下一瞬,
清朗的语声忽而在耳边响起:“兄台,在下是北方远途而来的旅者。”
“天气炎热,口乾舌燥。”
“阳气太盛,本不该出门,但我观兄台,气宇轩昂、神采飞扬,定然非常人,特来结交一番,可否借一口水喝?”
明辰猛地回首来,不知何时,一青年男子出现在了他的身侧。
容顏倒是称得上俊秀,双眸並不明亮,有些灰濛濛的,面色惨白,穿著一身血红色的衣服,穹顶艷阳高照但却打著一把红伞,气质有些诡异。
仿佛就在眼前,又仿佛在千里之外。
很奇怪的是,他跟明辰都是与周遭普通人格格不入的气质装扮。
但却似乎並无人可以看到他。
小鸟一滯,猛地转过头来,一脸戒备的看著这人。
人影幻化,气质清冷的青衣女子手执枯叶长剑,守护在明辰的旁边,同样面色沉著。
小孩倒是一如既往,呆呆愣愣,似乎对於这突然来的人浑然不在意。
这前来搭话的怪人只是饶有兴致地看了眼龙怜手中的枯叶剑,倒是並没有什么所谓的,还是將目光看向明辰,似乎在等待著他的回话。
现在没有军队。
明辰孤身一人往北境旅行,对话的机会太多了。
明辰对此其实早有心理准备了。
他伸出手来,按住了龙怜的手腕。
旋即朝著来人笑道:“水是没有,但有酒,越喝越渴,你要喝吗?”
那人也笑了笑,只是隨手朝著地上一指。
这黄土的街道上,便是多了一副小桌和两个蒲团,桌上摆了两个酒杯和一个酒壶。
大剌剌的在道路正中,看上去有些诡异,但周遭却始终无人注意。
他伸出手掌来,朝著明辰邀请道:“请!”
“好酒!好酒,在下可是好多年不曾喝过这般美酒了。”
分明是以口渴为由开始的话题,这穿著血衣的怪人却绝口不提。
只是喝著明辰的酒,面上多了几分陶醉之色来。
明辰与他对坐,客气道:“不过是人间凡酒罢了,兄台可是谬讚了。”
“欸”
“兄台这话可是错了,饮酒饮酒,酒味只占饮酒之乐三成,其余七成,却是在乎於饮酒之人。”
这人细眯著眼睛,笑道:“故酒逢知己千杯少。”
当真是会说话的很。
“对!”
明辰將杯中酒一饮而尽,说道:“兄台言之在理,倒是辰狭隘了。”
这怪人摆了摆手,並无多言,只是饮酒。
二人以酒为话题的引子开始,开始天南海北閒聊,好像真的如同和平时代时京城的那些文生墨客一般,指点江山,喝酒閒话。
始终不曾著眼於眼前,聊起现实,聊起二人结识的缘由。
对方不说,明辰亦不问。
时间缓缓流逝,明辰的酒见了底。
对面的那青年丝毫不醉,面色也不变,一如既往的苍白。
指著酒杯,朝著明辰道:“兄台,说起这酒,我听闻一故事,不知你可曾听过?”
明辰挑了挑眉,顺著他道:“哦?莫兄请讲。”
酒桌上一番笑谈之后,二人也互换了姓名。
对方的名字有些奇怪,叫莫喜乐。
莫喜乐摸著酒杯,说道:“传闻两千年前,夏国时期,夏皇派一將军出国打仗,攻城略地。”
“將军驍勇善战,兵出奇谋,攻城略地,打下了不少领土,深得夏皇赏识。”
“只是在这战爭之中,这將军手下的一员兵卒衝撞了另外一位夏皇派出敌国的使臣,这使臣深得夏皇宠信。兵卒並不知晓那是自己人,粗蛮无礼,被使臣打断四肢扣下。”
“將军得知此事后,亲自到那使臣府中见面。”
“二人分不出你对我错来,只字不谈,只是饮酒,酒喝了三天三夜。”
“这时將军说起缘由,那使臣只摆了摆手,笑道;若无此时,若无此人,何来你我此见之缘?』二人哈哈大笑,互为知己。使臣也施妙法治好了士兵,將其还与了將军。”
“自此以后,这传说流传了下来,在北烈万重山下还有种酒,就叫有缘酒』,究其根底典故,便是出自这里。”
“哦?是吗?”
“哈哈哈……”
明辰闻言笑呵呵地夸讚道:“莫兄走南闯北,当真是见识广博。可曾喝过那有缘酒?”
莫喜乐点头:“自是喝过!”
明辰又问道:“味道如何?”
“说不出。”
明辰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朝著莫喜乐笑道:“可是跟我这酒一样?实不相瞒,莫兄,我这酒,便是有缘酒!”
莫喜乐闻言也是笑了:“哈哈哈!对,就是这个味道,跟在下喝过的一模一样。”
他举起酒杯来,朝著明辰说道:“来!干!”
“近日得此缘由结交相见,可是全了我们二人之缘法。”
明辰朝著对方举起酒杯来:“干!”
二人相视一笑。
下一瞬,穹顶的乌云忽而遮蔽了明媚的天空。
似乎是玻璃破碎了一般,风儿似乎都真实了些。
伴隨著最后的一滴酒饮下,酒杯、酒桌……隨著风儿化作了飞灰,消失不见。
莫喜乐静静的看著明辰,身上血红的衣袍渐渐褪色,手中的遮阳伞不见踪影。
苍白的面容渐渐变得枯黄,俊朗的面容一点点失去养分,皮肤渐渐乾瘪,头髮从乌黑变作银白。
面容一点点幻化,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明辰认得这人。
“是你……明辰?!”
怪异青年和煦的笑脸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满面震撼的老脸。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
越阳城,
“嗯?”
牢房门前的士兵猛地打了个哆嗦,从短暂的打盹之中清醒过来。
精神有些恍惚,打了个哈欠,揉搓了一下双眼,转而朝著牢房之中看去。
陛下只安排给了他一件事做。
那就是看好了陈国自縊而死的君王,董正宏的遗体。
总归是个皇帝,尸体也不能隨隨便便就丟在一边,草草了事。
然而,待得他视线清明,看得眼前的一切时,却是瞪大了眼睛,整个人猛地清醒了。
但见本该在白布上安稳躺著的那个老头儿,此时此刻,却是没了踪影。
白床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打了个盹儿而已,怎么回事?
不喜不乐,便是嗔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