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
朱灵皱眉,目光落在张郃脸上,反复打量。
片刻后,不见张郃主动开口解释或提示什么,朱灵只觉得心寒,又觉得理所应当,就问:“安西将军将会如何?”
“我如何能知?”
张郃反问,紧接着也问:“观文博兄部伍,可是辎重车辆尽数抛弃?”
“嗯,太师亦有指导,临敌撤离之际,形势紧迫时当舍弃辎重乃至衣甲之类。我麾下吏士铠甲、矛戟、弓弩俱全,尚有一战之力。”
朱灵解释一句,就问:“俊义,我若处置失当,被贼军所围……该当如何?”
张郃抬头看天不与朱灵对视:“我撤离时,奉命举火、烧营,如此明示之下,文博兄若不能妥善撤离,那岂不是有负太师期望?”
张郃说话之际,脸上没有一点愧疚之情。
比起卖队友,张郃更怕自己被朱灵卖掉。
张郃的军队中,多是宗族乡党,若是遭遇出卖,那损失的不仅仅是一代人,而是整个乡党集群在乱世中的博弈能力。
失去博弈能力,那只能任人鱼肉,到最后能拿到多少红利,就看赵太师的良心了。
朱灵恼怒情绪渐渐消退,他也算是明白了,他没有举兵加入韩遂叛军,就相当于通过了最初的考核。
等接下来的战斗中再血战、力战一番,自然就能获得赵太师的信任。
想到这些,朱灵情绪也就平静下来,久久无言,只是侧身去看随他撤离此处,气喘吁吁已失去战斗能力的部众。
碍于朱灵督军苛严,撤离此处的朱部吏士察觉到朱灵目光后,纷纷挺直腰背,与附近的什伍队伍保持间距,形成大致的军阵气度。
张郃也是仔细观察,对于朱灵的练兵、统兵能力,他自然是没有疑虑的。
可张郃与绝大多数将校一样,都猜疑朱灵的立场。
一个连父母妻儿、宗族都能牺牲的人,如今虽然也有新的妻儿……这种类似于杀妻求将的人物,做他的同僚真的很有压力。
“报!贼兵斥候迫近~!”
一名斥候什长飞马到张郃将旗处高声通报,张郃躬身探手抓起头盔扣在脑门,就问:“朱将军断后兵马还有多远?”
“约有四里路程!”
张郃闻言,扭头看自己的亲卫将:“前去接应,不得恋战!”
“喏!”
亲卫将大声应答,这种时候,张郃绝不可能离开这里去接应朱灵的断后部队。
甚至其他部队也不会调动,以免体力衰竭,影响镇压可能的兵变。
不是张郃谨慎多疑,而是他真的输不起。
何况,朱灵能轻易甩开追兵,这固然是一种能力的体现,可又何尝没有嫌疑?
这场战役,不仅是对朱灵的考核,张郃感觉这是对他的一种考核,也是对杨秋、张绣的考核。
各自的表现,直接决定未来的高下。
不过张郃不觉得杨秋、王琦是他的竞争对手,因为这两个人都四十多岁了,跟他不是同年龄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