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安前线,前总指。
“老实点,滚进去。”
“他娘的,你狗日的脏手别碰到了咱们的行军帐篷!”
孙殿英,这个曾经在北洋、民国两代政权中,都混得风生水起的“东陵大盗”。
此刻却像一条被打断了脊梁的丧家之犬被两名身材高大的卫兵颇为粗暴地押到了楚云飞的面前。
他身上的伪军将官服,早已被撕得破破烂烂,脸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布满了污泥和血迹。
当卫兵将他嘴里那块塞了半路的破布一把扯出来之后。
孙殿英“噗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地上抱着楚云飞的军靴。
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痛哭流涕起来。
“楚总顾问!”
“楚长官!饶命啊!”
“我是一时胡涂!是被日本人给蒙蔽了啊!”
“我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我手里,还有日本人的作战计划!”
“我愿意戴罪立功!求楚长官给我一个机会啊!”
他一边哭嚎着,一边拼命地向楚云飞磕着头,土石地面之上,血迹横流,孙殿英的头磕得“砰砰”作响。
那副毫无尊严、摇尾乞怜的模样,看得一旁的赵鹏程是直皱眉头。
楚云飞只是静静地,低头看着这个狼狈不堪的男人,眉头也同样,紧紧地锁了起来。
他的脑海中想起了李德邻曾经对孙殿英的评价。
“.实乃乱世之枭雄也。”
枭雄?
楚云飞看着眼前这个,除了痛哭流涕,就是磕头求饶的家伙,心中,实在是想不明白。
就因为,他足够不要脸,足够没有底线,像一根墙头草一样,随风摇摆,立场坚定?
在楚云飞的印象中,孙殿英这个名字,总是和一些不那么光彩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比如,盗掘东陵,将慈禧、乾隆的陵墓,洗劫一空。
据说,事后,他将所盗珍宝中,最珍贵的一批,献给了常瑞元。
这才换来了山城方面的“小惩大戒”。
但是楚云飞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冰冷的厌恶。
盗墓,归盗墓。
哪怕挖的是满清鞑子的陵,那也只是内部的道德和法律问题。
而卖国投敌,当汉奸!
这件事,在他楚云飞这里,只有一个下场。
死!
对于眼前这个毫无骨气、毫无廉耻的小人。
楚云飞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了。
他厌恶地,挥了挥手,一旁的赵鹏程,立刻心领神会。
他对着身后的两名卫兵,使了个眼色。
两名卫兵立刻上前,如同拖死狗一般,将还在不停哭嚎求饶的孙殿英,拖了出去。
指挥部内再次恢复了安静。
楚云飞走到窗前,看着窗外,那湛蓝的天空,似乎想洗一洗,自己刚刚被玷污了的眼睛。
“孙铭那边最近情况怎么样了?”楚云飞头也不回地问道。
赵鹏程的神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
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报告,汇报道:“回云公,目前工作进度受阻。”
“孙铭在第五战区,对各杂牌军部队的整编工作,陷入了瓶颈。”
“哪里的麻烦?”
“简而言之。”
赵鹏程顿了顿,用最直白的话,总结道:“就是,没钱,没粮,没军装,也没武器。”
“山城方面,现在根本拿不出足够的资源来支持如此大规模的部队整编和换装计划。”
“美国人援助的物资,虽然还在源源不断地运往国内。”
“但绝大多数,都被那些第一批成立的美械师,瓜分得干干净净了。”
“那些美械师,大多是各派系的嫡系部队。”
“其他的杂牌军,想要跟他们竞争,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楚云飞闻言,沉默了。
又是一直无法根治的国之积弊,国力太弱,甚至连各部队统一军装都难以做到。
赵鹏程继续说道:“而且云公,我们原定的在华北重建第十三集团军的计划,也被军政部,正式驳回了。”
“理由是,他们认为我们华北地区现有的作战力量,已经是‘绰绰有余’了,没有必要再继续增加部队编制。”
“而且。”
赵鹏程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愤懑:“陈总长回电还说,我们华北战区的抚恤金额,一直居高不下。
现在,其他的战区,也都在纷纷效仿,要求同样的待遇。
这让山城方面的财政压力,非常之大。”
楚云飞转过身,脸上,露出了一丝冰冷的讥讽:“绰绰有余?”
“压力大?”
“他们坐在山城的安乐窝里,当然觉得,我们前线的兵力,‘绰绰有余’了。”
“他们当然觉得,给那些为国捐躯的烈士们,发一点抚恤金,是‘压力大’了。”
楚云飞走到桌前,拿起笔,在一份空白的电报纸上,奋笔疾书。
“鹏程。”
楚云飞一边写,一边说道:“我原本的计划,是在华北,以苏械为主,在华南,以美械为主,形成南北两个重装突击集群,但现在看来,这个计划,阻力太大了。”
“各战区的武器装备,依旧是五花八门,驳杂无比。”
“短时间内,想要完成统一和标准化,根本就不现实。”
他将写好的电报,递给了赵鹏程。
“把这份电报,发给统帅部,电报上,是他据理力争,要求重建第十三集并阐述其对于整个华北防御体系重要性,以及未来出关作战之后的装甲力量使用可行性。”
原本的那支坦克团,在楚云飞的计划里面是需要扩编成八个团,成为一支不可或缺的突击攻坚力量。
哪怕是斯图亚特轻型坦克,也足以在关内战场上横行霸道。
若是美国人愿意给一些谢尔曼坦克,那楚云飞可真要谢谢罗斯福的八辈祖宗了。
“我倒要看看。”
楚云飞的眼中:“这一次,他们还拿什么理由,来拒绝我。”
然而他心里清楚。
这或许又是一场与后方那些k记老爷们旷日持久的扯皮。
抗战,抗战。
他们要抗的,不仅仅是外敌更是内部那早已腐朽不堪的沉疴。
——
就在楚云飞为了建设华北庄家突击集群而与后方的k记高层隔空“斗法”之时。
一封由山城统帅部,以委员长本人名义发出的、最高等级的“统帅手令”。
如同十二道金牌火速传达到了华北前线的每一个集团军、乃至每一个独立作战师的指挥部。
手令的内容,简洁,而又不容置疑。
“各部:据可靠情报,关外日寇,已再次抽调一个主力师团,及两个野战联队,南下增援。”
“华北敌情,陡然复杂。”
“为避免与敌进行不必要的消耗,陷入被动,保存我抗战之实力,着令:各路追击部队,立即,停止追击!就地转入防御,巩固已有战果,待命而动。”
“此令,中正。”
这是时隔近三年。
常瑞元第一次绕开了战区指挥部,直接向一线作战部队,下达作战命令。
这是典型的委员长式微操。
而这份命令,下达得,更是“一视同仁”。
接到命令的,不仅有陈泽军的第十四师、李铁军的第七十六军、池峰城的第三十军.
甚至连丁伟所指挥的,连正式番号都没有的八路军东征纵队。
也同样收到了一份一模一样的电报。
这在无形之中也释放出了一个极为微妙的信号。
在委员长此刻的眼中,这支东征纵队,已经被他视为了一支可以被直接指挥的“己方”作战部队。
而不再是,需要被提防和限制的所谓“匪”。
否则的话,东征纵队追不追和他常瑞元有鸡毛关系。
死在小鬼子的手上还消耗了日本人的力量
很显然,统帅部也颇为顾虑冈村宁次借此机会转败为胜,选择了更加稳妥的打法。
常瑞元的微操也是着急了在他的视角来看,楚云飞所汇报的各部伤亡惨重,损失颇大是正八经的现状,小鬼子的生力军加入很容易变得被动。
所以才会再次微操,展现自身的指挥能力.
只不过命令虽然下达了。
但前线的将领们,却都像商量好了一般,做出了一致的反应。
哪怕是第七十六军这样的中央军嫡系,也是颇为默契的选择了阳奉阴违。
他们一边,客客气气地,向山城方面回电,表示“已收到命令,正在部署”。
另一边,却又同时,向华北联合指挥部,发去了请示电。
追击是否进行?他们正在等待最新命令。
所有人都很清楚。
现在,在华北这片战场上,真正能决定他们进退的,只有一个人。
而华北联合指挥部的命令,也很快就下来了。
同样简洁。
“继续尾随追击,避免攻坚,以消耗敌有生力量为主。”
于是一场奇特的战争现状出现在了华北平原上。
后方的统帅部,在高喊“鸣金收兵”。
而前方的数十万大军,却依旧如同出闸的猛虎,对撤退的日军,进行着最疯狂的追击。
……
这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追击战,又持续了整整三天两夜。
三天后。
冈村宁次麾下的残兵败将。
终于摆脱了追击,抵达了他们预设的最后防线。
他们以德州为核心,依托着衡水-德州一线的既有坚固工事,重新构筑起了一道新的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