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青不动声色,对其中一名随从说道:“劳烦和门口的人说一声,请钱知州带人过来。”
四皇子一怔,什么意思?怎么还让钱知州过来?带什么人?
没等他明白过来,那名随从已经飞奔着走了。
片刻之后,钱知州便气喘吁吁过来,在他身后,两名衙役架着一个人。
看到那个人,四皇子脸色大变:“柳旺?你这是怎么了?”
柳旺苦笑:“四殿下,学生对不起您,五十万两银子,全都没了!”
黎青轻笑:“四皇子,现在可以认罪了吗?”
四皇子面沉如水,咬牙切齿:“蠢货,都是蠢货!”
他的目光在黎青连同那些随从脸上一一扫过,冷声说道:“就凭你们几个,还想扳倒本皇子?做梦!
我是皇子,是皇子,是君,你们不配审我,更不配给我定罪!”
“那老夫呢,老夫配吗?”
一直执笔记录的赵行舟,忽然直起腰板,直勾勾看着四皇子。
四皇子一怔,哈哈大笑,嘴巴扯到鼻子,疼得他眼泪直流。
“你以为你是谁?猪狗不如的贱人!”
赵行舟这辈子,还没被人骂过猪狗不如、贱人。
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他以为这是在骂别人。
当然,他很快就明白过来,气得伸手就把揭脸上的人皮面具。
可是一下、两下、三下,那面具就像是长在脸上,根本摘不下来。
江平见了,小声说道:“这面具要用药水才能揭下来。”
赵行舟:给我戴上时也没说这东西不好揭啊,这不是骗人吗?早知如此,老夫才不要这劳什子的面具。
“你倒卖赈灾粮,罪无可赦,谁都帮不了你。”
四皇子都想学那些后宅妇人晕倒在地,无奈鼻子太疼了,疼痛令他的大脑无比清醒,他根本晕不过去。
“本皇子倒卖赈灾粮又能如何?这本就是我皇家的粮食,当儿子的倒卖父亲的东西,从中赚点小钱,这又能如何?你们又能奈我何?”
这种事的确很多,但是这一次的是赈灾粮。
四皇子骄傲地环视屋里的这几个人,目光里都是鄙视。
他的目光落在钱知州脸上,嘲讽地说道:“钱知州莫非忘了本皇子和你说的那番话了?”
钱知州的心沉了沉,他能忘吗?当然不能!
可是那些太遥远了,他甚至要用他的身家性命去交换!
他用力摇摇头,看向四皇子:“四殿下,下官,下官,下官不会与您同流合污!”
四皇子的脑袋嗡的一声,这个钱知州不是一个软骨头的下贱小人吗?
为何和传说中的不一样?
他怔怔看着面前的众人,忽然想到了一个词,大势已去!
他幽幽说道:“黎青,原来你一直都在监视我,你是不是跟踪柳旺了?”
黎青想说,真正监视你的人不是我,我也是被逼的。
他忽然又有些迷惑,难道萧真一早就猜到四皇子会贪墨,所以他便在百忙之中抽空监视四皇子和他的手下?
除了柳旺,还有张回和丁稿,黎青已经知道,张回和丁稿都在萧真手上。
黎青越发不明白了,就连他自己,也是在丁稿等人失踪之后,才生了疑心的。
他望向正在奋笔疾书的老人,咬咬牙,继续说道:“四皇子是要招供了吗?”
四皇子冷笑一声:“没错,柳旺是受本皇子指使,可那又如何?交易不是因为你们而中断了吗?赈灾粮还在,那五十万两银子也没有被装进本皇子的腰包,这件事没有成功,就没有什么倒卖赈灾粮一说,本皇子何罪之有?”
黎青又一次看向那位老者,只见赵行舟手中的笔略一停顿,便又继续写下去。
“四皇子只要承认柳旺是受你指使便可。”
黎青又看向柳旺:“你奉四皇子之命,先是去惠济仓调出粮食,后又到宝丰码头和姓戴的交易,可有此事?”
柳旺已经快要被吓破胆了。
他只是一个文弱书生,他哪里见过这个场面。
除了承认,他什么也做不得。
“是,确有此事,学生是给四皇子办差。”
黎青又看向钱知州:“此案还要请钱知州做个人证。”
钱知州两股颤颤,这都是什么事啊,让他做什么证?有什么值得做证的?
“是,四皇子意图拉拢下官,实则想让下官与他同流合污,瞒下赈灾粮里渗沙子的事实。”
“既然如此,你们先签字画押吧。”
赵行舟将两份口供递到他们面前,两人纷纷签上姓名,又按了手印。
钱知州的脑袋已经不会转了,他很想对四皇子说:本官是被逼的,被逼的!本官巴不得能攀上您,飞黄腾达呢。
可是萧真手里握着下官的证据,下官惹不起他,只能听他吩咐。
看着二人签字画押,四皇子气得想打人。
他目光森森,这两人签字画押了,那就随他们去吧。
“还是那句话,尔等不配审问本皇子,你们的问题,本皇子也可以拒绝回复。”
赵行舟听得来气,下意识去摸胡子,这次他用的力气太大了,结果力气太大,竟然扯下了一块脸皮。
这张假脸,居然被他扯下来了。
赵行舟继续扯,脸上露出的地方越来越多,赵行舟很满意。
他拿起已经写好的状子,走到四皇子面前:“你一口一个不配,那么老夫且问你,老夫配不配?”
四皇子怔住:“你,你,你究竟是谁?”
赵行舟还在气头上,他把那几张状子放到面前,说道:“签字,画押!”
四皇子捆得像个粽子一样,别说他本就不愿意了,现在就是想按手印也按不了。
赵行舟索性拿起四皇子的手,在那几张纸上狠狠按了下去。
供词完美收官,赵行舟走到四皇子面前:“小四,你可知道老夫是谁?”
面前的老人有一点熟悉,可是四皇子一时半刻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这人究竟是谁?
他想不起,索性说道:“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欺君,本皇子顶多会被禁足,大不了像老五那样,在府里困上三年五载而已,而你们这些人,却是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