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脑子多少有点毛病……”
看看说是上山去采把叶子,结果居然提了个人头回来的皇甫义,一众灵武藩兵也是叹为观止,纷纷侧目,暗叹牛逼。
“你还把这玩意提溜回来干嘛?又没钱赏给你的。”
郭阿蛮好奇得瞅着那个双目暴突,面目扭曲,死状凄惨的道童,拿刀鞘戳戳耷拉在外青紫的舌头。
“嘶……有的妖魔……呼……头断了,还能活……呼……拿远一点,就死了……呼……绳子,我又系上了……”
皇甫义掏出把一把叶子递给阿蛮,吸着冷气,捂着肋坐下回炁,满脸冷汗。
那道童看起来年纪不大,委实功力惊人,一指戳来劲力打透他三重甲衣,断了一根肋骨,直接戳伤了肺,稍一发力,半边身子都痛彻心扉,能走下来已是勉强。倘若正面交锋,恐怕接不了两招就有性命之危。
好在对方看来不怎么会打架,之前骤然遇袭之时,匆匆忙忙爬起来,更是自己踩到袍子趔趄了一下,这才让皇甫义抓到机会给撞翻了弄死,现在想想却也有些后怕。
“哼,逞能。衣服撩起来。”
老冯头已把伤药药酒搓在手上,一把捂在皇甫义伤口给他止血消毒,固定了断骨,给他草草包扎起来。
孙铁柱也闷声不响,搭了把肩把皇甫义架起来扶着,于是小队继续启程,往北边锁龙井进发。
“呼……呼……”
“不要吐纳了。”
孙铁柱突然开口,瞥了一眼被皇甫义系在腰上的人头,
“他伤你肺腑,封你炁脉,道息入体,已损了筋脉,三个月不能运劲。”
皇甫义看看他,
“你炼炁?”
孙铁柱点点头。
皇甫义咽着口水,忍着痛,
“多谢……呼……我没事……”
孙铁柱屏了一会儿,又闷声道,
“你是火部的吧。”
皇甫义心中一惊,不知怎么就暴露了宿卫的传承,不禁咳嗽起来。
孙铁柱等他缓了一会儿,淡淡开口,
“火部的功法大都凶猛炽烈,威力无穷,却也多有隐患,用久了暗疾丛生,随时有暴毙之险,你自己当心点吧。”
“多谢相告……”
毕竟是家传绝学,隐患暗疾这种事,皇甫义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是的,虽然仙尊早已证明罡拳无敌,炼体士完全可以一炼到底,打遍天下无敌手,拳破虚空飞升而走。但这也不是说罡拳真就一点技巧都没有了。只能说仙尊抡起王八拳也能干碎虚空,平常对付区区魔神妖祖的,小拳拳锤胸口也就足矣了。
因此仙宫二十八宿仙兵,东西南北四方镇守兵府,当年自然是有正儿八经的修行炼兵之法传承的,此即被称为瘟火雷斗,四部正法的罡拳斗炁战技。
皇甫家世代出镇西方宿卫,这火部战法自然是家学传承,皇甫义早已熟记于心,只是他修行时日尚浅,基础还未打牢,最多只能十六重罡力,还远远达不到施展战技所需,罡气外放的要求。却想不到被这铁柱一眼看破了。
天下果然是能人辈出……只可惜这群能人,大都藏着掖着,谁也不肯出手罢了,唉……
言归正传,锁龙井在北面沮水河畔,那地方原先有个村子,后才有的井,不过村子早已荒废,据说是一夜之间就空了,也不知是被魔龙妖怪吃光,还是被乱兵马匪屠空,总之好多年也没人住,就被老道拿来囚龙。
顺着村道,翻过山岭,甚至还没望到村子,远远就听到龙吟兽哮,地动山摇,好似脚下什么猛兽拼命挣扎,仿佛地龙翻身,随时都要破封而出一般。
不过灵武的兵也挺有意思,把那神神鬼鬼,妖人魔法忌惮得不行,但遇上飞龙虎兽这样的巨妖大怪,反倒是一点也不怕的。
一群人一路上还说说笑笑,商量着万一妖龙脱困,不如直接宰了,扒皮抽筋,大家分了,也尝尝龙肉龙胆的滋味,言之凿凿,不似吹逼。大概只要罡拳能打的死的玩意,都不当一回事吧。
可惜他们虽然有心惦记,却没有这个口福,那魔龙显然并未能脱困,才到村口,众人已听到井里传来“哗啦啦!”铁链翻腾的声响。
“喝口水,歇一刻,等会儿回城。”
老冯头看看天色差不多了,也带队进村,众人越过村口贴满了道符黄纸的牌坊,一时心下稍安,就在井边稍歇。
郭阿蛮打了水递给皇甫义,
“来,白兄弟,尝尝龙汤的味道。”
皇甫义一时也是好奇,
“这水能随便喝?”
“怎么不能喝,不能喝那头龙不是早死球了。”
孙铁柱也点头,
“水里掺和了龙涎和龙血,对我等炼体之人修行大有益处,也算是那老道给的一点福利。
因此虽然巡夜辛苦,大家还是会过来转一圈,只为讨口水喝。”
“原来如此。难怪……”
谁让仙兵们见钱眼开,无利不起早呢……
皇甫义喝了一碗,只觉井水确实有股怪味,好似掺杂铁锈似的,不过毕竟在北边各种妖魔兽肉都吃惯了,倒也说不上难喝。
只是今日注定多事,锁龙井没事不代表今夜就没事了。灵武兵们还没休息一会儿,忽然一团粉云由远及近,纵横天际,眨眼间直落到村前。一时扩散开来,大雾弥漫,瞬间将整个村子都笼罩住了。
兵士们眼也不瞎,自是知道又作妖了,立刻跳将起来,张弓搭箭,列盾持戟,结成圆阵。
“来者何人!”
只见那团粉云迷烟在村口一绕,似是被符纸所慑不敢进来,便在村口散去,一时香风扑鼻,随即氤氲迷云之中,身形袅袅,莲足轻轻,走出一道倩影来。
这是个女人,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肌肤莹润如玉,吹弹可破,鹅蛋脸精致无暇,艳丽无边。眉如远山,凤目半挑,神色慵懒,顾盼间魅惑天成。鼻梁挺秀,胭脂粉娇色垂涎,两瓣朱唇轻启,一排贝齿皓皓,湿润晶莹撩人。乌发挽成高髻,插一支玉簪如耦,簪头又开一朵粉莲。
身上一条丝绦罗裙亦是淡粉色的,贴身束腰,露着大半锁骨,轻薄如雾,曲线起伏,时而纤细如柳,仿佛盈盈一握,时而翘如满月,高耸入云,半透的丝裙之上,朵朵露着肉色的莲花花纹,也随着呼吸若隐若现,伴着步履一起一伏。
正是靡靡之息,散如莲香,丝丝魅音,酥人骨髓。一顾一盼,风情万种,举手投足,夺魄勾魂。
男人们看得眼直,一时间个个口干舌燥,身体燥热,吼吼喘气,居然动弹不得。
那女人也毫无羞色,任由一群男人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窈窕身姿,一直走到村口,在那贴着符纸的牌坊下立住,叉着腰,挑着眉,娇唇轻启,嘤咛如燕,
“哪个害我的童子。”
兵士们竟下意识得扭头,望向挡在阵后的少年。
皇甫义自知仇家寻上来了,强撑着站起身来。
谁想孙铁柱把他按在地上,手持铁槊站出来挡在身前,冷声呵道,
“妖女!峨嵋封魔禁地也敢乱闯!一世修行不易,劝你不要自寻死路!”
“呵。峨嵋。山野杂修,也放厥词。”
那女人一声轻笑,目露轻蔑之色,
“怎么,有胆子害我御风楼的童子,没胆子出来了因果么。孬种。”
皇甫义登时就恼了,拄着弓站起来,把童子人头一举,
“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本事,放马过来吧!”
孙铁柱瞪了他一眼,提着皇甫义把他扔入圆阵之中,把长槊一横,拦在村口。
“废话!先过我这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