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琼闻言,抬眼看了芬格尔一下,点了点头,神色沉静中透着一丝不解:
“我们第一次抵达这里时,就已经是这样了,空无一人。仿佛所有居民都在某个瞬间凭空消失。”
他顿了顿,从随身的一个密封袋里取出一件东西:
“而在后续的搜寻中,我们发现了这个。”
那是一个透明的证物袋,里面装着一根羽毛。
这根羽毛似乎沾染了某种难以洗净的、暗沉油腻的污渍,看去并不起眼。阿蒙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这种羽毛的形态,与他当初在东南亚那片湿热雨林中看到的,几乎如出一辙。
只是这一根羽毛之所萦绕的那种诡异、飘渺却又实质存在的力量……那股所谓的“羽化之力”,要比他之前感受过的更加浓郁。
难道这片土地的异变,也与“巫祝”娜迦有关?不,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就被他否决了。
在真理殿堂的会议,娜迦像是一条乡下土龙一样,连互联网是什么都不知道,俨然几十百年没出过门了,不太可能远渡重洋,将触角南美洲来……那么,是另一个老古董,“羽灵”么?
他的思绪被身旁芬格尔粗重的吸气声打断。只见芬格尔死死盯着那根装在证物袋中的羽毛,眼神逐渐失去焦距,仿佛整个人的神魂都被吸了进去。
芬格尔的耳畔,开始回荡起层层迭迭、扭曲疯狂的呓语,那声音既像是无数毒蛇在嘶嘶吐信,又像是古老时代的祭司在举行某种亵渎的仪式,吟唱着不可名状的歌谣。
就在这诡异的混响中,一幕骇人的幻象猛地攫住了他。
一条巨大到令人窒息的身影,盘踞在巍峨的方形金字塔顶端!它的身躯是某种不祥的灰白色,仿佛由尸蜡凝结而成,本该覆盖鳞片的地方,却生满了污秽、粘结、仿佛被脓血浸透的羽毛。
一双破败的羽翼在它身后扭曲地张开,遮蔽一小片天空。它巨大的头颅仰望着天穹,姿态既神圣又亵渎。
而在它背后的苍茫天幕,并非空无一物。一个无比庞大、轮廓模糊的阴影高悬着,其形状……似乎是一扇门!
一扇通往未知之地的巨门!
就在这时,那羽蛇仿佛感知到了窥视者,它仰天的头颅猛地低下,一双冰冷的竖瞳瞬间锁定了芬格尔的视线!那竖瞳之中,骤然迸发出熔金般炽烈耀眼的金色光芒!
“嗬!”芬格尔猛地一个激灵,像是被人从冰水中捞出来,整个人剧烈地颤了一下,从那恐怖的“灵视”中弹了出来。
他这才惊觉,就在这短暂的几秒内,自己的后背已被涔涔冷汗彻底浸透,心跳如擂鼓般撞击着胸腔。
芬格尔下意识地深吸了几口湿热沉闷的空气,脸迅速堆砌起惯有的、略带油滑的笑容,仿佛刚才的失态只是因为罐头太难吃。
他指着那根羽毛,用夸张的嫌弃的语气说道:
“难道这就是那什么羽蛇神掉下来的毛?啧,那它肯定是条不讲卫生的邋遢龙,几百年没洗过澡了吧?瞧瞧这油的,都能炒菜了!”
艾妮伯克正叉起一大块凝结着白色油块的炖肉,准备送入口中,芬格尔那句话不偏不倚地钻进了她的耳朵。
她的动作瞬间僵在半空,那坨油腻腻、颜色可疑的肉块距离她的嘴唇只有几厘米。
那句“邋遢龙”、“不爱洗澡”、“油得能炒菜”的生动描述,仿佛瞬间赋予了眼前这罐本就难以下咽的军用口粮一层全新的、令人作呕的具象含义。
她看着叉子的肉,又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证物袋里那根覆着污浊油渍的羽毛,胃里不由得一阵翻腾。
“啧……”她感觉手里的叉子突然变得烫手起来,最终还是没好气地把那块肉扔回了罐头里,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真该死…这下彻底没胃口了。”她嘟囔着,懊恼地瞪了芬格尔一眼。
艾妮那几乎能凝出实质怨念的视线,对芬格尔来说宛如清风拂面。他的胃口也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依旧大口大口地扒拉着罐头里的肉,吃得啧啧有声,油光糊了满嘴。
芬格尔当然不会因为什么“几百年没洗澡”、“全身油污”的龙类而倒胃口。毕竟,真要论起邋遢和不修边幅的境界,他自己认真起来,也是丝毫不逊色啊!碰面后说不定还会演一番英雄所见略同,“惺惺相惜”的戏码!
阿尔琼对芬格尔的吃相视若无睹,他将话题拉回正轨:
“应该不是它直接留下的。我是在一栋小屋内发现这根羽毛的。那屋子结构完好,门窗也没有遭受暴力破坏的痕迹。最重要的是……小屋门口的泥地,除了我们自己的脚印,并没有任何类似巨蛇爬行留下的拖痕。
“从村庄内部设施的整齐程度来看,村民们似乎是自己离开的。我们调查过,附近只有这一个村庄,距离最近的小镇也没有大量人口涌入的迹象。他们……到底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