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老鼠和老鼠之间的战斗,也是一个凡人最终将唾液留在高环、留在这位地上神灵脸上的唯一机会。
小莱顿没想这些。
他只念着坚持。
帝国需要他。
他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这一生已经走到尽头——而他的士兵们,孩子们,会在他死后继续为自己心目中的理想效命…
阳光会永远洒在这片沃土上。
“来吧!”
童音撕裂了。
一千根毛针穿透那条柔软、还未硬汉起来的喉咙。
他皮肤上鼓起囊肿,一些柔软也温柔的,亲密而细腻的‘生物’在滚烫中苏醒,沿着嫩乎乎的肌理爬行。
他开始‘膨胀’。
变得像个成年男人。
几秒。
他又高过了成年男人。
他的颈子老树似的分了叉,隆起‘犄角’;手臂上的皮肤剥落后又反复生出新的、反复剥落;他变得越来越轻盈,仿佛生出了数对儿翅膀。
不知不觉。
逃命的脚步变缓了。
弗洛伦斯不停哀求着,求金斯莱停一停,哪怕只留她自己在原地…
就好像听见了谁的指令,齐齐放慢步子,回过头。
望向那座小小的堤坝。
金斯莱努力使自己的面容平静下来——
在场的所有医生都如此。
这些绅士很少为什么东西垂泪:无论多么感人的剧目,表演者如何生动,或者小说,传记,朋友,妻子、情人:
哪怕那张可人怜的小脸儿流了半袋烟的泪珠子都不。
——在报纸宣扬汗毛与硬汉的时代,他们几乎遗忘了,被擦去了自己‘好像也是人类’的那个留在内脏上的段落。
他们可以,但他们不能——自打从母亲怀里站起来,再也不吮她与生俱来的甘霖后,他们就扳起脸,相互鄙夷,找间谍似的打量彼此细节,一代传一代地学习模仿着更牢固的先生们。
直到今天。
或者火山喷发的时间。
唯有这些时刻,他们才想起,自己也仅仅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东西。
“恩者在上——”
年轻医生呢喃着。
威廉姆斯·詹纳则摆脱开搀扶的手臂,朝着早远了的海浪躬身,行了个圣教礼。
小莱顿若有所感似的,他忽然转了过来。
回望向已经逃得升天的医生们。
他的脚跟相互磕碰,朝金斯莱遥遥敬了个军礼,转了回去。
没有征兆地朝浪涛奔跑起来。
赤着脚,在鼠群里踩出浪。
他周围燃起的无形风暴吹开了不停上涌的灰沫,但很快,这些悍不畏死、源源不断的怪物几乎淹没了他。
他剔透的眼睛渐渐变成两片毛玻璃,腌上了伦敦积年的迷雾。
一瞬间,他身上的色彩丰富起来,如同鲁本斯笔下热情洋溢、对生活与未来充满希望和美好理想的人儿——像个战士朝着自己理想中的国度,印错的铅字朝着错愕的翻书者。
鲁本斯早就死了。
但壮丽的巴洛克永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