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烦人的是大漩涡的信徒。
这伙人闹得最厉害。
他们绘制了旗子,还有些举着布条,在某个时间点,成群结队地穿过街巷。
‘一次筛选。’
上面写。
他们呼吁民众不要对这场席卷伦敦的毒素加以干涉:
无论是放血,到医院去,用水银蒸——任何推脱苟且之术都不该出现在伊芙注视大地的时间。
‘我们该直面自然给我们的考验。’
这些大漩涡的凡人教徒们不仅这样说,也同样身体力行这样做…以及‘帮助’他们的父母、丈夫、妻子和无论多大都该被溺死的孩子。
他们认为只要信仰足够坚定,自己必然能够通过这一次的筛选,离他们伟大而一辈子没见过面的神灵越来越近。
这些人让监察局很头疼。
因为荒原白冠主的信徒只是卖些小玩意,他们却在破坏伦敦城的秩序。就近两天来说,已经有三十七名市民死在游行的踩踏与后续感染中了——
他们声称自己强健的体魄不会受毒素侵蚀,如果你生了病,只能证明你留着早该被淘汰的血。
很快。
再一次的游行就被监察局的鸟面人用石灰粉驱散了。
除了冷清到几乎教人听不见的、重重砸在心里的影子的脚步声,罗兰每夜都能听见月盘囫囵应付下断断续续的凄婉恸哭,听见难以负担痛苦的肩膀的叹息,偶尔响起却再不能令人惊诧的枪声。
执行官们一直听从伊妮德的指令,‘收缩’在审判庭或自己的巢穴里。年轻的不理解,上了年纪的老执行官却心领神会。
遇见灾难的次数越多,你就越清楚这个世界究竟是由一枚枚严密啮合的齿轮构成的巨大机器,或者,只是个孩子信手搭起来的、摇摇欲坠的大书塔。
教会和监察局异常活跃。
可算找着布道良机似的没了命去强迫那些不愿信父神的异教徒:当着他妻子腐烂的脸,被毒素蛀空的*房和露出骨茬的脚踝,当着他空空的襁褓和母亲那只拐杖。
‘您是说,如果我相信父神…死后,就能再见到她们?’
凡人牧师慈悲地应声。
男人嚎啕大哭,也不说信不信。
他只喊着,想现在就要自己的妻儿和母亲,他现在就要她们,要她们回来。
——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牧师想。
这些穷人的眼界总是那么窄,那么短。就像那些个不会教育孩子的母亲,非要父亲踹上几脚才能让他们得了军令似的从琳琅满目的橱窗前移开自己生满吸盘的脚。
怪不得是穷人。
可想到父神,牧师只好重新耐下性子,好声好气地重复起伊甸经中的话。
至于罗兰。
他总出门。
找街上没有人、或人少的时间出门。由哈莉妲为他披上罩袍,用层层厚布遮面,在于罩袍外撒上石灰粉。他和其他‘白旋风’一样,蝶行时簌簌落下比月光还要明显的痕迹。
他到了兰道夫家探望他和贝翠丝,去见德洛兹,和达尔文谈论他不大看好的未来数月,听他和巴贝奇吵个不停,偷偷潜入贝内文托家,被守在周围的仪式者皮笑肉不笑地请进去——他观察他每一个在他走出泥潭后新结交的古怪朋友们。
这种行为既劳累又危险,但他乐此不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