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泪蹦蹦跳跳地朝着酒吧门口走去,就在快要碰到门把手的瞬间,酒吧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身材高大健硕、露出虬结肌肉的男人出现在门口。
来人有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下巴上带着点胡茬,看起来颇有几分硬汉气质。
只是此刻,这张脸上没有任何硬朗的神彩,反而笼罩着一层驱之不散的阴翳。
深陷的眼窝里眼神十分疲惫,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惊悸。
当视线掠过正准备出门的天泪时,男子整个人的动作瞬间僵住了。
他脸上的阴沉瞬间被一种混合着惊愕、愤怒以及极其明显生理性不适的表情取代。
而门内的天泪反应比他更快。
在看清门口那张脸的零点一秒内,天泪那双湛蓝的大眼睛里,前一秒还残留的喜悦被瞬间冻结。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凶狠与极致的警惕。
天泪的身体比思维更快一步做出了回应。
杖身被抡起一个充满力量感的半弧,精准无比地锁定了门口男人的下半身要害。
酒吧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吧台后,魔女擦拭水晶杯的动作停了下来,她微微侧过头,饶有兴致的目光越过吧台,落在门口对峙的两人身上。
古老身边那个一直低着头的二阶少女,也下意识地抬起小脸,露出半张写满惊愕的面孔。
烟圈只觉得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了整个脊椎,直冲天灵盖。
某个不久前才经历过的剧痛瞬间袭上心头。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某个部位的抽搐,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让他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后退了半步,重心下沉,摆出一个充满防御意味的姿态。
就在法杖即将完成抡砸的刹那,天泪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她那双几秒钟前还盈满凶狠杀意的蓝眼睛,飞快地眨动了两下,像是突然从某种应激状态中惊醒。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昏暗的灯光,舒缓的音乐,吧台后慵懒的魔女,还有空气中淡淡的酒香。
“啊……”一声带着点茫然和尴尬的轻呼从天泪柔软的唇瓣间逸出。
她迅速收回了法杖,重新把它像个大型玩具一样抱在怀里,脸上那股凶狠劲儿如同潮水般褪去,挂上了人畜无害的甜美笑容,甚至还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羞涩,仿佛刚才那个差点把法杖当流星锤砸人要害的小恶魔只是个错觉。
“抱、抱歉哦,烟圈。”天泪的声音又软又糯,甚至还俏皮地吐了吐小舌头,“刚才……条件反射,在乐园里安全了,不会打你的啦,放心好了。”
烟圈:“……”
他看着天泪那如同川剧变脸般瞬间切换的纯良模样,只觉得一股郁结之气堵在了喉咙口,不上不下,噎得他眼前发黑。
这丫头片子绝对是故意的,她就是在提醒他那个不堪回首的遭遇。
烟圈的脸色由最初的震惊惨白,迅速转为愤怒的赤红,随即又因极致的憋屈和屈辱而铁青一片。
他感觉自己的男性尊严再次被眼前这个披着天使外衣的小恶魔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哼!”烟圈最终只是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和尴尬,侧身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他只想立刻远离这个危险源,跟这个家伙多待一秒都是对他的酷刑。
古老显然也清楚两人之间的过节,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烟圈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带着一脸甜笑的天泪和依旧低头装鸵鸟的二阶少女,快步走出了酒吧。
直到大门隔绝了天泪的身影,烟圈才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吐出来,像是要把胸腔里积压的郁结和某种幻痛都排出去。
他那张硬朗的脸上的紧张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塌下来。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吧台边,沉重的作战靴踩在老旧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带着一种发泄般的力道。
他一屁股坐在林逸旁边的高脚凳上,身体砸在皮革凳面上,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闷响,整个吧台似乎都跟着轻微震动了一下。
“呼……他妈的……”烟圈低声咒骂了一句。
他看都没看林逸,直接对着吧台后的魔女,用一种近乎虚脱的语气说道:“来杯最烈的,能烧穿喉咙的那种!快!给我压压惊!”
魔女转身从酒柜最顶层取下一个造型粗犷的金属酒壶,拔掉塞子,一股浓烈到刺鼻的酒味瞬间弥漫开来。
她给烟圈倒了一小杯深琥珀色的液体。
“熔岩火酒。”魔女的声音依旧慵懒,将酒杯推到烟圈面前,“慢点喝,别真把自己从里到外点着了。”
烟圈看都没看那杯颜色诡异的液体,布满老茧的大手直接抓了过去,仿佛那不是一杯酒,而是救命的解药。
他没有任何品尝的意图,仰起脖子,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将那杯“熔岩”一股脑地灌了下去。
“咕咚……咳咳!咳!咳——!”浓烈滚烫的液体如同真正的火山熔浆,带着毁灭性的灼热感,粗暴地碾过他的喉咙,冲进食道,最后在胃里轰然炸开。
一股无法抗拒的窒息感和剧烈的灼痛让他瞬间弓起了背,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眼泪和鼻涕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整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一手死死抓住吧台边缘,指关节捏得发白,另一只手握成拳捶打着自己的胸口,试图压下那股几乎要冲破喉咙的火焰。
但这股凶猛的刺激似乎真的起到了作用,缓过那口气后,烟圈眼神里的惊悸终于被烈酒点燃的燥热取代。
他长长地哈出一口热气,感觉四肢百骸都被那火辣辣的感觉打通了,连带着某个部位的幻痛似乎都减轻了不少。
“操!”烟圈猛地一巴掌拍在吧台的实木台面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震得林逸放在旁边的酒杯都轻轻一跳。
他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的闸门,之前被天泪强行堵回去的倾诉欲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汹涌而出,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控诉:“你们是不知道!那个小丫头,她就是个披着羊皮的……不,是披着衣的凶兽!比凶兽还他娘的恐怖,凶兽顶多把你撕了嚼了,她……她专攻下三路!那是奔着断子绝孙去的!”
他像是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也可能是那杯酒的狂暴后劲彻底冲垮了他的理智堤坝,语速快得如同失控的机枪,唾沫星子随着他激烈的肢体动作飞溅:“上个世界,老子扛在最前面,顶着三头深渊巨兽的正面冲击,眼都不带眨一下的!盾牌都他妈拍变形了,老子眉头都没皱!”他用力拍着自己的胸脯,发出沉闷的“砰砰”声,试图强调自己的勇猛。
“眼看任务快结束了,在一个狭窄得只能容两人并排通过的遗迹通道里,撞上这小祖宗了!她跟她的队伍走散了,孤零零一个人杵在那儿,抱着她那根大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