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被困在原地的树木类型的怪物,难道就真的以为,我会傻乎乎的还在这和你近战搏杀吗?”
沈穆脸上带着嘲弄的笑容,仿佛在看一场困兽徒劳的表演。
他缓缓抬起左手,声音如同冰冷的铁器磨擦,清晰地穿透了战场的喧嚣和战争古树那震耳欲聋的痛苦咆哮:
“全军听令——后撤!”
“撤离村庄核心区,建立外围封锁线!”
命令简洁、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轰!
如同海潮退去,又似钢铁洪流被无形的大手引导。
圣树骑士团组成的坚实壁垒率先护着沈穆后移,步伐稳定而快速。
正在清理残敌、准备围攻树屋的斯瓦迪亚重装骑兵和库吉特骑射手闻令,没有丝毫恋战。
重装骑兵的墙式冲锋瞬间转为紧密而有序的梯次掩护撤退,库吉特骑射手则如同灵活的鬣狗,策马奔腾,边后撤边用精准的箭矢,压制着从古树躯干上那些蠕动的肉瘤孔洞中试图喷吐毒液或缠绕藤蔓的零星抵抗。
班达克的重装步兵方阵更是如臂使指般同步后转。
前排士兵持盾倒退,掩护后排携带攻城弩炮的士兵迅速转移。
沉重的弩炮车轮在焦土和废墟上碾出深深的辙痕。
战争古树的挣扎达到了顶点。
“昂——吼——!!!”
震天的咆哮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被彻底忽视的狂暴怒火。
一根长达三十多米的巨大枝条状骨爪,裹挟着万钧之力和令人作呕的腥风,狠狠地朝着后撤中的班达克步兵方阵最末尾的士兵扫来!
风声凄厉,空气被强行撕裂,发出爆鸣!
“举盾——!!”
班达克瞳孔一缩,嘶声吼道。
沉重的扇形盾牌瞬间汇聚成墙!
轰!!!
咔嚓嚓!
巨爪拍打在盾墙边缘!
可怕的冲击力瞬间将十几面盾牌砸得粉碎变形,又是十几个士兵如同被投石车击中的石子般喷着血倒飞出去,狠狠掼在后方燃烧的断墙上,生死不知!
但这巨爪的力量也就到此为止了。
一击之后,受困于庞大沉重的本体和深深扎根于燃烧地基中的根须,它再无法追击。
更麻烦的还在后面。
嗤嗤嗤——!
尖锐的破空声密集响起,如同毒蛇的嘶鸣!
数十根比成人手臂更粗、颜色深褐、表面布满细密倒刺的坚韧藤蔓,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的长鞭,从战争古树躯干各处疯狂弹出!
这些藤蔓的攻击范围远超巨爪,瞬间覆盖了德赫瑞姆军团刚刚脱离的攻击核心区!
噗噗噗!
嗖——啪!
藤蔓或如长矛般直刺,将几个后撤稍慢的斯瓦迪亚轻步兵洞穿。
或如巨鞭般横扫,将几个试图用弯刀格挡的库吉特骑射手连人带马抽得吐血倒飞!
“远离根须区!快!它的鞭子能打到百米外!”
贝斯图尔的声音穿透混乱,库吉特人的经验让他瞬间判断出危险距离。
骑兵们再次提速后撤。
然而,一旦士兵们加速脱离到一百五十米、乃至两百米外,那些疯狂舞动的藤蔓便如同失去了目标的毒蛇,徒劳地在半空中抽打着空气,发出“呜——啪!”的巨响,却再也够不着任何一个德赫瑞姆士兵。
德赫瑞姆的军团如同潮水般井然有序地退到了战争古树核心攻击区之外大约两百米处,迅速重组防线。
步兵方阵在外竖起盾牌长矛。
重装骑兵在侧翼形成冲击预备队。
而最让此时痛苦挣扎的战争古树“芒刺在背”的,是那些被推到阵列前方的攻城重弩炮车,以及占据了周围废墟和高点制高点的海量弓箭手和强弩手,包括罗多克狙击手!
库吉特的重装骑射手甚至不用下马,他们占据的位置刚好在藤蔓的最大射程边缘之外一些,既能保证安全,又能随时提供箭矢掩护。
法提斯、班达克、雷萨里特和贝斯图尔几乎同时策马汇聚到沈穆身侧的指挥位置上。
他们望着那头在熊熊烈焰和废墟中徒劳挥动着巨爪和藤蔓、发出无能狂怒咆哮的庞然大物,脸上神情出奇地相似——
非但没有凝重,反而是一种如释重负般的轻松,甚至带着几分解气般的玩味。
“呵。”
法提斯头盔下的声音带着一丝金属摩擦般的冷意,却无比清晰地表达着轻松:“一个……巨大的木头靶子?杨堤最后的疯狂,就是把自己和他那点可怜的基业彻底变成了我军练兵的靶场。”
“说得好,法提斯骑士!”
班达克用他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应和道,一边用手里的厚布用力擦拭着刚刚在一台弩炮箭道上的焦灰和血渍,一边咧开嘴,露出白牙:“这可比攻城堡垒简单多了!咱们的弩炮终于能找点正经营生,不用再听那帮杂碎临死前的嚎叫!你看它那大木头身子!啧啧,好靶子,可真是个好靶子啊!”
他拍着身旁刚刚完成整备的沉重弩炮车身,金属发出沉闷的回响。
雷萨里特的重铠上还残留着刚才冲锋沾染的血污和烟尘,但目光锐利地扫过战争古树挣扎的姿态,声音沉稳而自信:“领主大人,弩炮一轮射击就能重创其主干要害。弓箭手集中覆盖其能量节点和‘头颅’位置,它的木质强度远比不上魔法加持的城墙,摧毁只是时间问题。贝斯图尔的骑射手足够灵活,可以清理任何试图脱离的、依附在树上的残余杂兵。”
他仿佛在分析一个战术沙盘模型,而非一头咆哮的巨怪。
贝斯图尔则轻轻抚摸着胯下躁动战马的鬃毛,库吉特人的眼眸中闪烁着草原猎手般的光芒:“它在自己挖的火焰坟坑里跳舞给我们看?真是个愚蠢又可怜的猎物。大人,我的人箭囊充足,保证让它身上插满‘装饰’,直到再也舞不动一根小藤蔓!”
他发出库吉特人特有的、短促而带点揶揄意味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