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儿。”
蓦地,一道轻柔却不失威严的声音,自后方远处的山巅上传来。
红烛顿时身子一颤。
“下去吧。”命令声再度传来。
冲天火柱渐渐散去。
红烛满眼戒备的看着陆燃,却又不敢忤逆家主的命令,只得转身,欠身垂首:“是,夫人。”
“你也去压阵。”胭纸人又一次开口。
已然赶至山巅的庆屠,始终不言不语,包括之前战斗的时候,也是一声战吼都没有。
看起来是沉默寡言的神明。
听闻家主命令后,他恶狠狠地看了一眼陆燃,但同样听令,迅速跃下了神山。
家仆和丫鬟离去了。
陆燃可算是能直面山巅之上的女神像了。
只是到了这种时候,他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倒是胭纸人落落大方,轻声道:“你比我想的更加耀眼。
短短数年,三界之巅。”
陆燃默默地向前飞去。
临近山巅百米时,一身的神兵法器告知他,胭纸人头上戴着的精美凤冠,是一件顶级法器。
胭纸人轻声叹道:“所以,它才不肯把你让给我。”
谁?
仙羊大人么?
陆燃思忖片刻,问道:“我你看中了我哪里?对我这般青睐,到底想干什么?”
“呵呵。”胭纸人忽然笑了。
温柔的目光,笼罩着渺小的生灵。
“你能站在这里,依旧寻不得答案么?”胭纸人交迭在小腹前的手,缓缓抬起一只,向陆燃伸去。
陆燃迟疑片刻,还是飞落在她的手心里。
“因为我天赋异禀?你想让我加入胭纸一派,成为你的弟子,来天界战场帮你战斗?”陆燃眉头紧皱,推测出来的结论,连自己这一关都过不去。
胭纸人眼帘低垂,看着被思想束缚的人族青年,淡淡开口:“成为我的另一面。”
“啊?”陆燃面色错愕。
“与我共享神位.”胭纸人低声说着,垂眼笑了笑,“只是如今看来,你不需要与我共享。
你有能力吞噬我的神魂,将我的一切夺走,对么?”
陆燃反应了好久,这才摇头:“我要是想吞噬你的神魂,就不会这样现身了,我会直接偷袭。”
胭纸人并不觉得惊讶,轻声道:“为什么?”
陆燃没有回应,反而问道:“我一个卑微低贱的蝼蚁,何德何能?凭什么与你共享神位?”
当年的陆燃,在神明的眼中,甚至连蝼蚁都算不上。
“在我的手里,你不再是卑贱的蝼蚁。”胭纸人轻轻瞧着陆燃,喃喃道,“我会带你远离人间疾苦,会亲自培养你。
最终,你会继承我的一半神位,与我相融,陪我活得更久些”
“活得更久些?”
“我从天地间汲取到的能量,能化为己用的,已经很少了。”不知为何,胭纸人毫不遮掩的说出了这样的话语。
听她的意思,如果加入“新鲜血液”,这种情况能有所改善?
陆燃也听明白自己的角色了。
工具人!
童!养!夫!
那个孱弱的少年,的确是一张白纸,可以任由她随意涂抹,变成她想要的样子。
如果当时在敬神台上,自己真的与胭纸人签了契约,她也不会放自己待在人间,而是会直接带走?
“人族一代接着一代,为什么一定是我?”
陆燃自认为有些天赋,但是天下英才多了去了。
“何必妄自菲薄呢?”胭纸人轻声说着,“有资格成为我的另一面,又有资格成为我另一半的蝼蚁,很多么?”
陆燃:“.”
说到底,我还是蝼蚁。
人族数量再怎么多、世世代代无穷无尽,简单的“蝼蚁”二字,便能筛掉所有。
背后更深层次的原因,是身份。
是不可逾越的阶级。
陆燃好像想明白了,开口道:“因为我的母亲是乔婉君?”
在人族群体中,乔婉君是唯一一个让神魔正眼看待的,甚至是忌惮的存在。
是人类社会四十余年来仅有的一个、硬生生跨越阶级的蝼蚁。
如此看来,胭纸人此举另有图谋?
“可惜,你被它培养成了它想要的样子。”胭纸人喃喃着,没再回应陆燃的问话。
“它想要的样子.你.”陆燃脑子有些混乱,索性直接问道,“你与仙羊大人是什么关系?”
“曾是旧识。”
“曾是?”
胭纸人依旧笑容优雅,只是其中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现在,不是了。”
“为什么?”
“因为你。”胭纸人轻声细语,“我认识的那个仙羊,培养不出能吞噬神魂、取代神魔的弟子。”
陆燃怔怔地仰望着那张绝美的面庞。
“我认识的所有神魔,可以斩杀彼此,但绝对没有取而代之的能力。”胭纸人看着手心里傻傻的人族青年,“你听懂了么?”
陆燃当然听懂了。
胭纸人忽然抬起手,合上双眸,缓缓探下面庞,嘴唇轻轻印在了掌心上。
轻声细语,笼罩着唇齿间渺小的人族:
“你一直以来敬奉的神明,根本就不是仙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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