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末,扬州城。
秦淮河水依旧,夜色下,胭脂雾弥漫河面,十二层花月楼上,此刻城中世家的各位家主齐聚一堂。
“败之、复败之、大败之、尽败之、终败之。”谢氏长子拿着邸报剧烈咳嗽,恼火道:“两州十四郡竟无一合之敌,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几位大家主低头不语,大顺军是各方共同推选出来的,欺负江南二线部队堪称屡战屡胜,但谁也没想到雍王竟然出城野战,而且七战七捷,以至于流民们如今明显有些排斥大顺军,认为不过是秋后蚂蚱。
文氏家主说道:“雍王麾下势力增长的速度不对劲,他现在位于安塞县,坐拥整整五万安塞精骑,我认为短时间内,应该很难将普通流民训练到媲美边军主力的程度。”
闻人氏家主颔首道:“而且雍王转战八百里,没有运输粮草的迹象,这点同样可疑。”
日月魔教的副教主之一起身,严肃道:“圣教认为,雍王的根本秘术,绝对和兵力有关,他如今身负传说中的天龙之力,而且还是六重,恐怕已经是世间神力第一。”
谢氏长子断然道:“不能再让他壮大下去了,雍王是宗室,对我等而言,乃是心头大患,京城那边谈出了结果,大皇子的丧礼推迟半月,等这边结束再说。”
一名家主笑道:“看样子,咱们的陛下,也不信任这位宗王啊。”
有人冷哼,“搜刮青州,私自平息郭桓案,这种态度,换成我是陛下,早就不惜一切代价将其处死了,何至于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以雍王的武道修为和统兵势力,有朝一日兵变也不奇怪,陛下好歹还有半甲子寿元,能坐视到今天,已经是权衡宗室利益的结果了。”
“可惜,谢氏这次为了全身而退,不得已杀了大皇子退出夺嫡,这种付出,我认为大家应该体谅一些。”
谢氏长子摆手道:“现在不是分功劳的时候,既然父亲安全回归,那么流寇也该平息了,但话虽如此,解决雍王还需流寇之力,各位最近务必谨慎对待,行百步者半九十。”
“明白。”
“明白。”
谢氏长子端起茶杯,思索半晌,道:“围剿之前,或可请人走一遭,如果能成,节省不知几何,就算不成,也不会有什么损害。”
诸位家主若有所思。
……
京城,太子东宫。
书房里,太子死死抱头,双目泛起血丝。
半晌过去,他突然回头,冷冷道:“裴阁老,要是有一天我没有了价值,你会不会和谢安南一样,行不轨之举。”
裴阁老双手拢袖,笑道:“殿下,可不是谁都能位列天下第六,我只是朽木而已,没有弑杀宗亲还能无罪的资格,况且江北世家在前朝已遭重创,跟江南那群家伙可合不来。”
太子长长松了口气,脸色勉强镇静下来。
江南数十万流寇肆虐,让梁武帝认识到了世家的能量,考虑到北魏、西蛮、益州平西王,这位皇帝没有让肖青枝和枯禅老僧动手,选择了妥协。
而作为回应,谢安南亲自手刃了大皇子,代表江南世家退出夺嫡,双方重归于好。
可在太子看来,平日视为宿敌的长兄就这样身首异处,让他实在有些兔死狐悲。
“父皇要杀雍弟。”太子说。
裴阁老说道:“雍王手握重兵,是殿下屹立朝堂的支柱,此事务必……”
“越是这个时候,我越要听父皇的话。”
裴阁老:”……”
是你有问题,还是我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