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夏林指了指旁边的石凳,顺手推过去半个烤得焦香的红薯:“名单定了?”
“定了。”李治接过红薯,却没急着吃,“四位伴读,狄英、李晟,还有裴家二郎和韦家一个旁支的子弟。六十个下乡的名额也拟好了,母亲已看过,说……由着我折腾。”
豆芽子用竹签慢条斯理地拨弄着炭灰,闻言轻笑一声:“你母亲倒是放心。”
夏林咬了一口红薯,含糊道:“她不是放心他,是放心我。”
这时院门又被推开,独孤迦叶探进半个身子,鼻子嗅了嗅:“好香!爹,还有没有我的份?”
“自己拿,那边还有。”夏林指了指桌上:“都拜你所赐,我今晚上放屁都是鸡屎味了。”
而眼看着迦叶就要伸手拿了,豆芽子嫌弃道:“满手是灰,去洗洗!脏死了,你哪有点长公主的模样,以后等治儿登基,你就是大长公主,帝国之下除了皇后就是你的地位最高,你哪里有一点公主的样子?”
迦叶嘻嘻一笑,浑不在意,挨着豆芽子坐下,晃着腿吃了起来。
李治看着这幕,忽然道:“说起来,自回长安,父亲还未曾好好逛过西市。听闻近日夜市比往日更热闹些。”
夏林眼睛一亮,来了兴致,他转头看向豆芽子,促狭地眨眨眼:“喂,豆芽子,换个打扮?”
豆芽子眼皮都懒得抬:“不去。一身烟火气,腌臜的很。”
“啧……”夏林凑近,仔细看了看豆芽子的脸:“再不多穿穿女装就老了,你个子小,人一老就会缩水,就成了个干巴老太太,你这面相老了之后会特别凶,一个又凶又干巴的老太太。”
豆芽子手中拨弄炭灰的竹签一顿,抬起眼:“你是不是没话说了?”
夏林浑不在意地一摆手:“请肃亲王赏光。”
最终豆芽子还是被夏林半拉半拽地推进了屋里。再出来时,已换了一身月白底襦裙,平日里束起的长发被挽成了堕马髻,斜插一支素银簪子,额间点了小小一朵梅花钿。
她本就颜值巅峰的存在,这稍稍打扮一下,就已是天下绝色,而且她停药好些年了,如今虽然个子小但浑身上下该有的都有,体态婀娜,再加上刚生下二女儿没多久,这会儿正是雌性荷尔蒙爆炸的时候,根本不是那些青涩少女能比的。
要不得说曹老板会吃呢。
夏林看得也是愣了一下,随即抚掌大笑:“好!走走走!不愧是赛貂蝉,回来之后撞大运!”
迦叶看得眼睛发亮,拉着豆芽子的衣袖:“娘,你这样真好看!”
一行四人也没带太多随从,只几个便装护卫远远跟着,融入了华灯初上的长安西市。
夜市果然比往日更加喧嚣。叫卖声、笑语声、胡琴琵琶声交织在一起,空气里弥漫着烤肉、香料、糖糕和各种小吃的混合气味。灯火如昼,映照着一张张鲜活的面孔。
夏林兴致极高,拉着豆芽子在各个摊位前流连。
一会儿给她买串红艳艳的糖葫芦,一会儿又停在吹糖人的摊子前,非要老师傅照着他的样子吹一个。豆芽子起初还端着,被夏林塞了满手零嘴玩意儿后,那点不耐也渐渐被这鲜活的市井气息冲淡,反倒感觉又回到了少年时刚认识这货时一般。
她这般容貌气度,身着女装与夏林并肩而行,自然吸引了无数目光。路人纷纷侧目,窃窃私语。
“那是……夏帅?”
“他身边那位娘子是谁?从未见过,好生标致!”
“瞧着不像宫中那位啊……”
“啧,夏帅这是……老吃家啊,这长安城我可没见过如此标致的娘子。”
那些议论声隐约飘来,夏林只当没听见,反而更凑近豆芽子,指着前方一个卖胡饼的摊位,说完甚至还用力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那家香料放得足,走,尝尝去。”
豆芽子横了他一眼,却没甩开他的手。反倒是迦叶老早就拽着哥哥跑得不知道去了哪里,生怕看到中年人的恩爱时刻让他们尴尬难受。
这一幕,落在某些有心人眼里,便迅速发酵。不过短短半个时辰之内,“夏帅携陌生绝色女子夜游西市,状甚亲密”的流言,就如野火般烧遍了长安各个角落。自然,也少不了添油加醋,传成了“夏林对女皇陛下不忠,公然携美出游,丝毫不避人耳目”。
而此刻流言中心的两人,正站在一座石桥上。桥下河水倒映着万家灯火,波光粼粼。夏林将还热乎的胡饼掰了一半递给豆芽子。
豆芽子接过,小口咬了一下,她望着桥下流淌的灯火,忽然轻声问:“你就不怕人说闲话?”
夏林三两口吃完自己那份,抹了抹嘴,浑不在意地笑道:“什么闲话?我带自己兄弟肃亲王出来逛逛,有什么问题?再说了……”他扭头看着豆芽子在灯光下格外柔和的侧脸,嘿嘿一笑:“你都不知道市面上把咱俩传的多脏,这要是让他们知道他们陛下只给我生了一个,但堂堂独孤家肃亲王却给我生了俩,今晚上可能还得怀一个,那他们都得疯了。”
豆芽子忍不住嗤笑出声,却忍不住踢了夏林一脚:“死走!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