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鸣心下一沉。
他没想到龙魄淬骨丹还是古丹。
修真界沧海桑田，炼丹一道自然也经历了多次变革；古时候的丹方，无论是理念还是炼丹技巧，都与现在的丹方大不一样。
龙魄淬骨丹本质上，其实是被淘汰的丹方。难怪欧阳家愿意拿它出来与谢家丹方作交换。
当然，龙魄淬骨丹特殊的地方在于，没有新的丹方取代它！至少两府没有！
这让它依旧拥有不俗的价值，如果许子布所言不虚，不仅白朔需要这枚丹药，李诚粟也需要它。
可问题在于，公羊治以及绝大部分炼丹师，所掌握的炼丹技巧，都是这个时代的产物。
如果公羊治接下这个任务，意味着他要翻阅古籍，了解古法的方方面面，待吃透这张丹方，再将其按照今法的模式改良。
李相鸣想想都觉得麻烦。
将心比心，如果他是公羊治，大概率也会拒绝。这已经跟报酬和情面无关了。
然而，公羊治若不答应，其他炼丹师大抵也是拒绝！
李相鸣看了白征虎一眼，知他心里着急，第三次对着小道童拱了拱手，低声问道：“难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倒也不是！”
小道童从身上摸出一枚玉简，递了过去：“师父虽然没有松口，但你们若是能找到这里面的任意一味灵药，一切都好说。”
李相鸣立即接过玉简，贴在眉心。
半晌后，他皱眉放下，递给了白征虎。
白征虎看完，整个人彻底沉默。
这玉简中记载的，无一不是传说级别的大药，龙血朱果在它们面前，也只是小儿科。别说他一介散修，就算白露门倾尽全宗之力，也未必能找到其中一样。
若公羊治以此作为炼丹的条件，那他没有任何机会。
白征虎愈想，愈发失魂落魄。
“打扰了。”
李相鸣交还玉简，拍了拍白征虎的肩膀，转身离开。
他很想帮白征虎，但公羊治的条件太苛刻了！他若能找到玉简中的灵药，偷乐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拿出来作为公羊治炼丹的报酬？
他愿意支付一千五百块灵石，已经很有诚意了！归根结底，还是这帮二阶炼丹师太有钱了。
李相鸣心中不爽，连走路都带了些许风声。云樵道人似乎看出这份不满，笑着说道：“李家主不必如此！公羊道友虽有规矩，但有一人，可以帮你说服他。”
“哦？”
李相鸣转身，露出询问的目光。
云樵道人解释道：“当年公羊道友即将加入白露门时，遭到暗杀，马厚臣马长老曾救他一命，恰好你对马长老，亦有救命之恩。这一恩报一恩，报到公羊道友头上，让其为你炼一炉丹药，总不过分吧？”
马厚臣？
李相鸣心中一动，他上次见马厚臣是在戴山。
此人还是伐戴联军中的重要一员，可对方身受重伤，返回师门养伤，不算奇怪吧？
李相鸣赶忙打听，云樵道人指了指远处山峰，笑而不语。
这无疑是在表明，马厚臣就在白露门！
李相鸣大喜过望，对着云樵道人鞠了一躬：“还请道长帮忙引荐一二。”
“帮你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云樵道人捋了捋须发，目光闪烁。
李相鸣闻言，眼皮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他就知道天底下没有那么多好事！
云樵道人为他寻找医师，又带他拜访公羊治，忙前忙后，好不辛苦，自然不是因为交情——两人这才第二次见面而已！
没有云樵道人，自己也能见马厚臣。
李相鸣忽然闪过这个念头，他的身份摆在这里，即便求见丁太姜，大概率也能得到召见。
何况马厚臣？
然而，云樵道人如此热情，他此前没有拒绝对方好意，如今听到要求马上翻脸，未免太势利眼了！
拿人手软啊！
李相鸣内心苦涩，面上却依旧如常，甚至呵呵笑道：“不知道长有何要求？尽管说来。”
“不可说、不可说！”
云樵道人凑过来，用手背拍了拍李相鸣的胸膛，原本仙风道骨的模样，突然略显几分猥琐：“李家主在蒲县，虽有不小名气，但毕竟刚刚当上家主，未来二十年才是你成为大人物的契机，老道这个要求若是现在就提了，岂非亏大发了？”
李相鸣一阵无语。
感情这个要求还能延后触发。
他当即声明态度：“答应道长这个要求亦无不可，但必须是李某力所能及之事，如若超出能力范围，无论道长何时提及，李某都有拒绝的权力。”
“你放心就好，不会让你为难的。”
云樵道人挥了挥手，催促道：“咱们赶紧去见马长老吧，莫要因炼丹一事，耽误了丁掌门的寿宴。”
“请。”
在云樵道人的带领下，李相鸣顺利见到正在养伤的马厚臣。
“李盟主？”
马厚臣对于李相鸣的拜访，十分诧异。
在他的印象中，李相鸣应该还在戴山与镇魂宗对峙。
李相鸣自然不会坦白联盟与镇魂宗秘密和谈之事，而是言及被家族紧急召唤，不得已退出戴山。
为了增强说服力，他又将秦家无端伏杀李相仁、进攻梅岭等如今渐渐不算隐秘的事情和盘托出。说到最后，李相鸣声音悲痛不已：“秦家欺我李家太甚，此仇不报，我枉为人弟，枉为一家之主。”
“这......”
马厚臣张了张嘴。
他闭门养伤，不问世事，哪里知道李家也卷入了秦、耿两家战事？听到李相仁身死的消息，他更是满脸愕然。
李相仁“天才”之名，已在两府传了二十多年，就这么死了？
但李相鸣不可能拿这种事情骗他，说不定宗门也知道，就他这个病号不知情而已。
马厚臣欲言又止，最后化作一声叹息：“李盟......李家主节哀。”
此时的他，也知道李相鸣登门拜访的真正意图，沉吟一会后，缓缓说道：“李家主的救命之恩，马某一直铭记在心，虽不敢保证说动公羊长老，但愿一试。”
说罢，他当即吩咐仆人取来纸笔，在病榻之上写下一封书信，命人送给公羊治。
李相鸣见状，终于松了一口气。
马厚臣是个老实人，他若愿意帮忙，那就是全力以赴。求丹一事，大概率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