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
梅岭。
耿采芙端着一碗温热的药汤,迈进一处僻静小院,于厢房推门而入,嚷道:“李相鸣,该吃药了。”
屏风后静悄悄的,无人应答。
她心中一惊,快步上前,果然看见李相鸣正盘膝坐在榻上,眉头紧锁,额间冒出细汗,仿佛承受着某种无形的痛楚。
“又来了……”
耿采芙低声嘟囔着,将药碗轻轻放在床头几上,熟练地掀开一旁的白玉方炉,添入香灰,又捻起一撮宁神香粉点燃。
不多时,熏香在室内袅袅升起、弥漫,李相鸣紧绷的面容渐渐舒缓,呼吸也趋于平稳。又过了两刻钟,他眼皮微颤,缓缓睁开眼睛。
“今日的药又凉了。”
耿采芙将药碗递过来,顺带抱怨了一句。李相鸣接过,却发现还是热的,当即知道对方一直在用法力温存,不由面带歉意:“辛苦九姑娘了。”
“不辛苦。”
耿采芙板着脸:“我还没谢你给三哥赠药呢。”随后又道:“不过你也要好好吃药才是,每次都误了时辰!你若有其他隐疾,最好与卫叔说清楚,他不会坐视不理的。”
李相鸣不置可否
他确实有隐疾,却不在身体里,而在体外这身绿袍。
卫怀舟医术再高明又如何?还能治得了死物吗?
其实都不必治!
他若想免遭邪念侵扰,直接脱掉绿袍,即可一劳永逸!可他需要这份“痛苦”所附带的好处——没有邪恶绿袍,他的修炼速度将大大延缓,此生不过是一个平庸之辈罢了。为道途着想,他宁愿承受这份痛苦,以及莫大风险。
话虽如此,李相鸣不禁怀念刚从紫阴洞出来的那段时间。
那会邪恶绿袍“宕机”,不仅没有惦记他的法力,还有亿万阴魂任他驱使。靠着这支阴魂大军,他轻而易举击败恭昙子、袭杀镇魂宗驻守在妙音峰的筑基修士,后又在黄泉泽镇杀黑沼龙蛰。
可惜没等他高兴多久。
丁夏离开那天,他一个心神不宁,邪恶绿袍毫无征兆地给了他一个“惊喜”,他这才知道,所谓的宕机是装给他看的。
这半个月来,他身体虚弱,邪恶绿袍更是装都不装了,每天都来抢夺他的法力。
好在今非昔比!
李相鸣没有惯着它,就摁住自己的法力不放,邪恶绿袍对此毫无办法——它依旧能攻击自己,可攻击强度已经大不如从前,就像是一只拔了牙齿的老虎。
当然,李相鸣更希望它彻底沉睡下去,而不是每天都与自己“剑拔弩张”。
“耿兄的伤势如何?”
李相鸣尽量不去想邪恶绿袍的事情,转而问道。对于耿士裴的情况,他还是很关心的。
耿采芙摇了摇头,脸上蒙上一层忧色:“没有多大起色,三哥他......还是没有醒过来。”
“吉人自有天相。”
李相鸣宽慰了一句,随即将药汤一饮而尽。
耿家有一位很厉害的医师,正是他先前见过的卫怀舟,据说是耿家主年轻时候的至交好友,如今为耿家客卿。
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耿士裴的身体“半人半鬼”,连黄龙丹都没用,更别说一枚龙血朱果了。
不过,卫怀舟熬制的药汤,倒是对他的伤势很有帮助。短短半个月,他已能坐卧自如。
“你好好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