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鸣愣了一下,面色随之变得阴沉。
李继业失去双亲后,哪怕再早熟,此刻也是最敏感痛苦的时候,自己与曹延菌很可能是他心目中唯一的依靠。
正因如此,李继业会在意他的看法,甚至害怕他流露出不满。
他早该想到这些!
可大哥去世后,他还是第一次见李继业,对待李继业的态度并无两样。
想到这里,李相鸣一阵恍惚。
如果他当初回家,第一时间安慰李继业,也许两人的关系不会生分,但他没有,他为了搭建联盟,阻击兽潮东奔西走。
期间,他见了许多人,唯独没有见李继业。
在他心目中,李继业似乎永远都有着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有着望子成龙的李相仁,和处处疼爱、关心孩子的叶芸。
两人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
然而,这一切都变成过眼云烟。
他再也无法避及,受他敬重的大哥、大嫂永远长眠地下,而李继业也沦为了一介遗孤。
这一刻,李相鸣心中刺痛,他半蹲在李继业面前,大手覆盖在这孩子的脑袋上,轻轻说道:“对不起,继业!十九叔这么晚才来。”
李继业闻言,眼眶瞬间通红,一下子扑在李相鸣身上。他的小手紧紧抓着李相鸣身上的绿袍,在李相鸣温柔的抚慰下泣不成声:“十九叔,我......我想爹爹和娘亲了。”
“十九叔知道。”
“十九叔,我好想妹妹......”
“十九叔也知道,我会找回继敏的。”
“十九叔!”
李继业越哭越大声,就连隔壁都有族人过来查看。
许久之后,这孩子方才哭累,沉沉睡了过去。
李相鸣让曹延菌将其送回房间。
自己则坐在大厅的椅子上,沉默不语。
“相鸣,你不必有负担。”
李谦河在一旁坐下,轻轻叹息:“相仁之死,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但既然已经发生,我们能做的唯有报仇雪恨而已。然而,报仇并非一时。你还是要以自己为重,继业这边,我会照顾好的。”
李相鸣又何尝不知道这点?
正是知道李家并无余力全面报复秦家,他心里才不是滋味。
李相仁陨落的消息传回族中之时,群情汹涌,反应最激烈的不是大房的老头子,而是那些年轻的相字辈。
他们不顾房头阻拦,几欲逼宫。
最终迫使李谦雄抛下兽潮,率部征讨秦家。
但如今,率先回来的也是他们。
因为他们见识到了秦、李两家底蕴上的差距。
秦家哪怕在云荒战场死了一个筑基修士,死了数十名族人,以及上百个夜枭堂弟子,秦家依旧能够将李、耿两家修士隔绝在红石谷之外。
甚至说,如果没有李辉南,两家连云荒矿脉的秦家营地,都未必能够攻破。
而秦家的大长老秦历川,自始至终都没露脸。
李家人少,哪怕一路连胜,也无法忍受损耗,想要撤回当归山。这一次撤军,李家要到何时,才有机会重新讨伐秦家?
也许三年、也许五年,也许几十年!
李相鸣归家的喜悦瞬间被冲淡。
兽潮、秦家、白露门、牤教、镇魂宗......
摆在他面前的,仿佛是一座座大山,而他则像是笨拙的愚公,需要一步一个脚印,将它们逐个挖穿,挖出一条康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