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富贵？”
李相鸣淡淡应道：“不知樊会长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
樊济见对方面上毫无波澜，当即知道类似的说辞已经不新鲜了，于是直入主题：“请容在下禀，自牤教在大荒镇爆发骚乱以来，蒲水坊市的妖兽材料连连涨价，可谓是前所未有之商机。李堂主执掌镇妖营，兵锋无往不利。瘴南一战，传言斩获妖首五万余级，想必帐下已经积攒大批妖兽材料吧？何不将这些材料高价卖与太平商会，换取丹药、灵石等修炼资粮？我想这也是镇妖营将士殷切盼望之事。”
“樊会长前来见我，就为了这个？”
李相鸣似笑非笑：“李某一介武夫，虽不懂货殖一道，但你口中商机，恐怕蒲县没几个人不知道吧？樊会长若为妖兽材料而来，不妨去采办司询问，恕在下不远送了。”
说罢，李相鸣端茶示意。
“且慢！”
樊济刚刚坐下的屁股急忙抬起，拱手道：“樊某真心真意而来，望李堂主明鉴！李堂主既知商机，何不明白机会亦有大小之分？把妖兽材料卖给别人，与卖给太平商会，大不相同矣！”
“哦？”
李相鸣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兴趣，问道：“太平商会与其他商会、商队有何区别？”
樊济闻言，脸上自信溢出言表：“太平乃是蒲水坊市排名前列的商会，我们不仅拥有数十支走南闯北的商队，与大半个顺安府乃至章宁府的势力都有联系；在蒲水坊市还有着众多商铺，与大量炼器师、炼丹师都有合作。镇妖营的妖兽材料若是落到太平商会手里，不出一个月，就能变现，这是那些小商会、小商队远远做不到的事情！”
“听起来不错。”
李相鸣夸奖了一下。
樊济略松一口气，正要继续劝说。
李相鸣却突然摇了摇头：“但也有别的商会认为自己的渠道网不俗，并且早早与采办司接触，樊道友所求，让我十分为难啊。”
别的商会？
樊济立马激动起身：“李堂主所说，可是绫罗商会？”
李相鸣笑而不语。
“李堂主切勿受到小人蒙蔽啊！”
樊济痛心疾首：“绫罗商会近些年虽在蒲水坊市声名鹊起，但远不能与太平这样的老牌商会比较，他们的承诺，当不得真。”
“是吗？”
李相鸣面露不快：“绫罗商会再不堪，也是我盟首位合作伙伴，月前已经售出第一批妖兽材料，足以证明他们的能力。”
顿了顿，李相鸣看向樊济：“贵商会当然也是不错的合作对象，但绫罗商会没有违背契约在先，李某有何理由弃旧图新？”
樊济一听，顿时急了，下意识上前数步。待靠近台阶之时，一股清风扑面而来，抬起的脚步竟是无法放下。
“李堂主，我......”
樊济心头一骇，急忙看向李相鸣。
李相鸣轻抿了一口茶水，这才挥了挥手，樊济察觉到腿部知觉，尴尬地退后一步：“失礼了，望李堂主恕罪。”
“樊会长可还有其他话要说？”
李相鸣再次端起茶碗。
樊济见状，面色一阵红一阵白。
想他白手起家，与无数人谈过生意，年轻时当然也难堪过，但成名后到哪里都是被礼遇，此番来到蒲东，竟是两番被赶。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好在作为商人，樊济很快调整心态，不断思考对策。
镇妖营不是突然出现在蒲水坊市视野。
两三个月以前，就有风闻提及李家要肩负抗妖大旗。
不过谁都没放在心里。
蒲县的兽潮，由来已久。
六十年前，无量剑宗的联军，于蒲水鏖战取胜。
此战过后，南滨妖族主动收缩防线，宣告战败。
当时作为妖土的蒲县，却并不甘心，时不时就掀起兽潮，并且动辄是百万大军，劫丹大妖层出不断。
正因如此，无量剑宗没有完全解散联军，而是修建了蒲水大营，又勒令历南道各府龙头势力，派驻金丹修士留守营地，保证高层战力。
二十年后，蒲县终于平定。各家各派纷纷退去，只有恒月门及其势力圈层，独自镇守蒲水大营。待到蒲县正式设县时，这片土地其实已经“承平”了十多年。
恒月门也放心撤走，并扶持了白露门接替自己位置。
从无量剑宗，到恒月门，再到白露门，蒲县的防御力量越来越薄弱。相对的，兽潮也不复从前威势，就拿如今的蒲东妖祸来说，作乱的多是融骨妖修罢了。
但兽潮就是兽潮，不是谁都能抗衡的！
恒月门为何偏偏将白露门留下？不正是看中了修为独一档的悬灵真人？
明眼人都知道，只有金丹真人，方能庇护蒲县。李家区区一个筑基势力，组建镇妖营抵御兽潮，不过是螳臂当车的表现。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镇妖营先败后胜，声势越来越浩大。
樊济不知道李家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但他不得不承认，李相鸣麾下的镇妖营，已经从“笑料”变成蒲水坊市一应商会、商队眼中的香饽饽。尤其是绫罗商会啃下这块香饽饽，已经发疯了！他必须要从李相鸣手中得到足够多的妖兽材料，方能扭转太平商会目前的窘境。
樊济思索了好一会，直到李相鸣脸上不耐烦，才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绫罗商会也许给了李堂主不少承诺，但我们太平商会给的，只会更多！”
顿了顿，他眼中闪过决然：“只要李堂主将妖兽材料交付我们手里，我愿意替镇妖营代销，所获二八分成！”
二八分成？
李相鸣惊讶地看向樊济。
樊济以为他是将妖兽材料卖给绫罗商会，但他又岂会这般愚笨，放过蒲水坊市妖兽材料涨价的机会？
事实上，他是将妖兽材料打包给绫罗商会，委托对方销售。待灵石进账后，再与绫罗商会三七分成，他拿七成，绫罗商会拿三成。
一般的商会，是不肯接受这种方式的。
比如采办司接触的那几家商会、商队就希望直接买断镇妖营的妖兽材料——哪怕提价一两倍，他们也愿意，因为他们看中自由市场的利润空间。
代销的话，无论卖多好，利润大头都在联盟这边。
但凡有点名气的商会，都不喜欢。
绫罗商会之所以同意，一方面是看在李相鸣的面子上，另一方面是绫罗仙子有自己的计划，但他们依旧索取了三成收益。
以三成收益，换取绫罗商会的渠道网，让妖兽材料快速变现。
这在李相鸣眼中，是很划算的！哪怕过程中，采办司未必能有效监管绫罗商会的销售行为，导致联盟无法实打实拿到七成收益。
但至少，联盟已经收到来自绫罗商会共计九千块灵石的款项，这是姑射岭一战的成果。
绫罗商会手上还有着镇妖营东征时缴获的妖兽材料，据雷猛通告，这批材料若能全部销售，联盟预计收到一万七千五百块灵石。
这些战利品的变现，联盟全程没有耗费心神参与。能拿到这么多灵石，已经是一个比较乐观的局面了。如果蒲水坊市的妖兽材料持续涨价，联盟的收益还会更高。
因此，李相鸣心里其实是比较满意的，但他没想到，樊济竟然提出二八分成。
李相鸣毫不怀疑太平商会想分一杯羹的决心。
但哪怕对方拥有庞大的人脉，想运作这张渠道网，总是要耗费成本的吧？
此外，将妖兽材料从长宁城运往蒲水坊市，也是一个不小的投入。仅拿两成收益，樊济能说服自家商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