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金刚寺遭遇大难,他们这些曾经的护法金刚更不可能舍弃一身修为遁入轮回,只能从塔底出来重新稳住局面。
而柳棠溪不过后起之秀,百年前才刚崭露头角,五十年内才获得一身通天修为,天赋和才能放眼当今天下无人能出其右,可对于这些老怪物而言,只认识柳剑。
也只知道剑仙身陨的消息,根本没兴趣打听新继剑仙是何人,因为在他们眼中至少还需要三四百年新任剑仙才能崭露头角引起他们重视,即便是偶尔听见一些消息也不屑一顾。
喏,这就是不屑一顾的下场。
“嗯,位列老九,跟随师姓,名为棠溪。”
“好,好好。”
大口大口喘息着,这一下已经让他圣婴受损,谈不上失去抵抗能力但佛心已然破碎,再也生不起任何反抗心思,现在的他只想保全性命,不牵累到金刚寺。
于是继续断断续续说:“我和柳剑也算……有,有些交情。”
“柳岸生当年被收入门下,我还亲自携贺礼和十八位护教伽蓝亲自前御剑峰祝贺。”
“这次出此下策,实乃无奈之举,广贤师兄的失踪,广慧广能两位师弟惨死,如今也只能由我等出来主持大局,金刚寺后继无人。”
声音有些沙哑,虽说此人手段阴狠毒辣,但还算坦诚,或许是他也明白自己骗不过柳棠溪。
“既然是剑仙看中妖夜真君遗产,我等自然不敢相争。”
“还请剑仙将此子带走,那两位紫霄宫弟子性命,我自会补偿,将他们亲手送入轮回,来世能入上三门。”
“金善所杀之人,魂魄虽被炼化但依旧能取出,我自会一一安排,令其来世能入上三等。”
“望这位剑仙能看在当年交情上,饶过我性命。”
很干脆的求饶。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般道理但凡出来混过几天江湖的人都知道,性命都捏在别人手里,他也自然不会口出狂言或是说什么“你杀了我金刚寺一定不会放过你”之类的弱智发言。
因为这疯婆娘真的会杀人,刚才那一剑已经是留手了,老老实实道歉赔偿说不定还能留自己一条狗命。
歪了歪脑袋。
柳棠溪倒不是什么小心眼的女子,这道慧法师虽然心术不正,以佛身入魔,但态度确实算得上诚恳。
行走江湖多年她见过太多作死的人,作为乐于助人的剑仙,她很乐意送这些人一程,不过人家做错了事在,主动认怂道歉,她通常也会接受。
“嗯。”
点了点头。
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喜色,越是活的久越是怕死,因为这女人手上的剑势已经慢慢消失,可令人意外的是,柳棠溪并未直接离去,而是将长剑横握。
直接递了过来。
“代师收徒。”
“他是师尊门下第十子,名为江枫,御剑峰下任峰主。”
“也是我师弟。”
短短三句话,让道慧法师的表情比吃了屎还难看。
顺着视线看去,才发现那瘫软倒地失去意识的少年身上,居然真悬挂了一块刻着“柳”字的玉牌,如果没记错他早年和柳剑会面时,就曾见到过。
低着头,面容虽然有几分不甘,但已经跪在地上的道慧法师还是颤颤巍巍伸出手,他明白,这是教训。
是惩罚。
是自己算计了这女人的师弟,对方心中有所不满降下的惩戒。
见到对方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伸出双手,她也不客气,握住长剑的手掌突然一松。
哧——
顿时传来一股肉身的焦臭味!
那长剑松开的一瞬间被道慧法师当即伸出手抓住,疼的瑟瑟发抖浑身打摆子,也是这时候他才明白,面前这新任剑仙不过是一道强劲的神魂,甚至本体都没来。
就连手中长剑也是由无数道剑气构成,凝结实体,握在掌心那刻他只感觉剑气直接涌入体内,占据筋脉和每一根血管,在其中疯狂涌动、破坏,撕裂着他这最珍贵的身躯。
浑身颤抖。
尤其是握住剑身的双手更是被烫的焦黑,乌黑粘稠的液体顺着掌心滑落,就连他的圣婴都被这无数道恐怖的剑气所伤,让本就负了伤的他更是雪上加霜。
咬紧牙关,双目紧闭,和肉体上的痛苦比起来他心中更是疼的滴血。
这具阿摩罗汉身躯可不是什么寻常尸身,他这么些年下来最中意的便是这具身体,如果不是为了应付强敌,他都不愿意将这具身体唤出。
罗汉之躯,邪魔之体,身上的锁魔咒和锁魔链更是顶级助力,就连他刚才使用的锡杖和念珠都是这位得道高僧的陪葬品。
为了将这具被镇压的尸身窃走,并且将其炼化为己用,他耗费了至少三百年时光,可这几百年的心血,在柳棠溪一剑之下毁的一干二净。
锡杖断裂,念珠崩落,就连这具身躯也没能幸免,在双手触碰到这柄长剑之时,他最中意的肉身便已经毁了一半,日后怕是再也无法恢复如初。
但柳棠溪就是如此,用她自己的话来说,整个御剑峰没别的优点。
就是护短。
转身,没有任何停留,更没有说让那道慧法师跪在地上举剑多长时间,而是看着脚下不知死活的江枫。
抬起脚尖在脸上踢了两下。
“那孽畜倒是还算有些分寸,知道你肉身即将崩溃便立马收力。”
轻轻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很干脆把江枫拎起,就如同上次和颜雨柔交战时的动作一样。
提着后颈,脚尖轻点,只是几个呼吸间便消失不见飘然而去,只是留下一句话在山中回荡。
“三日。”
而跪在原地接受惩戒的道慧法师则是一动不动,双目紧闭。
即便是柳棠溪离开,江枫这一行人已然启程,他依旧在山中举着剑归整整三日。
直到这由剑气凝结的仙剑“棠溪”彻底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