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看着骑士那一脸的委屈巴巴的样子,苏渠暗自点头,从这人举动上看,苏渠觉得乌延举动还真跟他们无关。
苏渠蹙眉,抬手掐须思索起来,就在他习惯性摩擦下巴时,注意到了手上的墨汁,眼睛一亮道:
“快,去请王先生过来。”
“啊?是是!”
一侧的亲卫愣神,状似不解,接着便在苏渠的瞪眼中反应过来,连忙向着后方大帐行去。
所谓的王先生,即是王安,羽林营出身,先前征辽西立功,被拔擢为队长。
当然,其人在辽西的另一个身份,苏渠的文化老师。
没一会儿,一边走一边打着哈欠的王安走着,其身后的乌桓勇士格外殷勤的护卫左右,生怕其人跌倒或者有所损伤。
“哈,苏头领,出了何事?我昨日跑了一天,这才刚睡下。”
王安说着打了一个哈欠,并且毫无形象的伸了一个懒腰,大剌剌的坐下,径直问道。
作为苏渠的老师,他有放肆的资本,同时也知晓苏渠性情,其人并不在意那些繁文缛节,所以才表现得这么不羁。
“先生,乌延逃了!”
果然,苏渠浑不在意王安的作态,恭敬上前,很是规矩的给王安倒了一碗水,随后说道。
“说说,怎么回事?难道是被我们吓到了?”王安的眉头一挑,浅浅呷了一口水,放下陶碗,轻声问道。
苏渠颔首,随后将骑士禀报的,以及近些日子与乌延部的交集一一道了出来。
听着苏渠的讲述,王安接连喝了好几口水,最后捧着个空碗愣愣出神。
“嗯,听你所言。乌延这厮的确是个谨慎性子,极有可能察觉到了辽西变乱背后的隐情,这厮害怕咱们对他下手,这是要跑上谷寻难楼抱团去了。”
终于,王安颔首,将自己的想法道出。
“可,咱们不曾对他出手啊,牧民越境之事都未发生过,这厮是如何察觉的?”
苏渠拍着手,对乌延西迁的原因很是苦恼。
王安看着苏渠思考起来皱成一团的眉毛,觉得此人与他所接触的其他乌桓人都有所不同,轻笑道:“你啊,就不像个乌桓人!很简单,你太安稳了。”
“嗯?先生何出此言?”苏渠再度给对方添水,恭敬请教道。
“换做是你,邻居突然出了个强人,一个冬日就干脆利落的整合了强大的辽西部落。却没有对外亮出獠牙,反而安静的放马,种地,连越境挑衅的举动都没有。”
王安手指点着,用乌延的视角道出辽西的异常来。
“关键是,若我猜的不差的话,这厮派人打听过辽西内情。嗯嗯,我相信有主公命令,关于辽西变乱的消息肯定是一无所获,但咱们内部稳定的消息是瞒不了人。”
“你看看,内部稳定,上下一心,却安静的出奇,在乌延的眼里,说不定就觉得你憋着坏呢!换做其他粗豪头人或许不在意,但在乌延这种心思细腻的人眼中,就是个危险信号,那还不赶忙跑,不然等你率军杀进帐中?”
王安说着,自己也很郁闷,公孙度对他们的命令就一条,保持辽西官道的畅通以及辽西胡部的稳定。
却没想到,在某些人眼里,稳定从某种意义上讲,就是一种异常。
“呃...那我等该如何行事?”
苏渠犯了难,涩声询问道。
“依我之见,头领表现得像个正常头人即可。”
王安手指轻点案几,最后说出自己的意见。
“此言何意?先生是要我欺男霸女,吃喝玩乐,游猎饮宴?”
苏渠满脸不解,他又不是贵族出身,他眼中的头人作为,无非就是以上这些他不屑一顾的行为,此刻听到王安的劝告,禁不住舔了舔嘴唇,还真有尝试一下的冲动。
“嘿!想啥呢。”望着苏渠那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王安赶紧打住,暗叹自己怎么就有奸臣的潜质呢?
随即他干咳一声,正色道:
“咳咳,其实是说,要有头人的狡猾和贪婪。比如,乌延部既然跑了,腾出来的牧场就不要客气,马上派遣部族前去占领,越是小心,越被人看不起,越被人怀疑。”
苏渠点头,略微思索后,便就明白了近些日子里自己作为头人的失误,他过于遵从辽东命令,反而不像个胡部头人,险些让公孙度的计划出现变故,想到这里,禁不住额头溢出冷汗,顿时起身,恭敬行礼,拱手道:
“苏渠,谢过先生教诲!”
“不用多礼,这只是我的本分罢了。”王安侧过身,避开这一礼,摆手道。
不待苏渠拉扯,王安似乎想起了什么,举起手拍拍额头,神色转为严肃,颇为懊恼道:
“说到作为辽西乌桓大人,头领其实还缺了一个重要步骤。那便是向幽州州府派遣信使,显示臣服,以获得来自汉室的承认。”
苏渠闻言也是一惊,立刻明白了过来,想起近些日子的见闻,恍然道:“哦,我就说近日里部落老是有州府探子出没,弟兄们抓住好几批,现在都关着,放也不是,关也不是。刘虞这是,怕我反了他?”
“嗯,对你有疑虑是肯定的。”
王安点头,辽西乌桓怎么也是前些年张举张纯之乱的主力,这样的部落发生变乱,由不得附近势力不心生警惕。
“这样,探子也别放了,不知道他们探查到了什么,干脆遣送到辽东矿场做劳力。嗯,我立时向辽东写信,请示主公我等对待幽州州府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