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拼命读书,成绩优异,最终考上了莫斯科国立大学一一那是他梦寐以求的地方,是他以为能带他脱离泥潭的阶梯。
然后,体检报告来了。
“色盲,不符合入学標准。”
甚至不是严重的先天性全色盲,而只是最常见的红绿色盲在接到通知单的那一瞬间,谢尔盖就明白自己为之奋斗一辈子的东西已经被毁掉了。
他还记得体检报告出来的那天,父亲盯著那张薄薄的纸,沉默了很久。
“谢尔盖,”他最终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生锈的齿轮:“苏联是公平的。”
“但命运不是。”
“命运是他妈的世界上最操蛋的东西。”
谢尔盖没有哭。他甚至不觉得愤怒。他只是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一一在这个国家,他永远不会有未来。
最终他选择逃亡,逃往大明,
他问父母是否愿意一起走,但他们拒绝了。他们是苏联人,哪怕这个国家拋弃了他们,他们也无法背叛它。
於是,谢尔盖为他们设计了一个计划一一举报自己。
在苏联,叛逃是可耻的,谢尔盖的父母做不出这种事,但他们也同样知道谢尔盖在这个国家已经没有任何出路了,等待著他的工作只有那些最低贱最辛苦的工作。
如果父母“大义灭亲”,至少能撇清关係。
父亲颤抖著签下举报信,母亲则偷偷塞给他一块干硬的黑麵包一一那是家里最后的食物。
“活下去。”她说。
谢尔盖穿越了国境线。
他跑过苍茫的草原,躲过巡逻的士兵,跟著人蛇穿过无人区。
当他终於踏入大明的土地时,他回头看了一眼一一苏联的边境哨塔在夜色中沉默佇立,像一座墓碑。
他第一次见到苏联以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一没有苏联的“福利”,没有免费的医疗,没有计划经济的安全网。
但这里有一样东西,是苏联从未给过他的一一机会。
在这里,没人会因色盲拒绝他,残疾不是原罪,他可以靠自己的能力活下去,
国內的父母也按照计划举报了自己的孩子苏联的通缉令很快传来,讽刺的是,因为他的残疾,那份举报信甚至没掀起太多波澜,国家怎么会为一个残废大动干戈呢?
官僚们只是往档案袋上盖了个“叛徒“的戳,就像隨手拍死一只苍蝇。
理所当然的,他拋弃了谢尔盖这个名字,偶遇的贵人为他取了“李智灵”这个名字,他用到现在。
李智灵和他的前半生一样冷硬,像莫斯科冬天的冰,他认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他怀疑黎诚就会一直去查他找他麻烦;他认定残疾者不配接受更高一级的教育也会默默接受;
他觉得叛徒该死那下手就会毫不留情;他觉得有人该是必要的牺牲那就牺牲。
这事落在他头上,他早就给出过答案。
西伯利亚的风雪里孕育出来的净是这样冷硬的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