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
“谁?”
“说,我恕你无罪。”
黎诚缓慢又坚定道:“三公主。”
恰有雷鸣划过天空,被应天府的避雷针引走,可那一剎,雷光照得朱钦堇面色惨白。
“你有证据吗?”
“没有。”黎诚摇了摇头:“只是猜测。”
“怎么会猜到她身上?”
“没有理由。”
“”朱钦堇疲惫地摆了摆手:“算了,反正这事也不归你我管,让我大哥二哥掐去吧。”
“四公主殿下一—”黎诚忽然又开口,声音很轻,却带著股子警告的意味:“您认为一一三公主会更倾向谁?”
“什么倾向?”
“皇储的倾向。”
“......”
朱钦堇想了想,道:“应该是大哥。“
“是了”黎诚缓缓吐出口气,道:“大皇子殿下是鹰派,他掌权的话大明必然朝著大国沙文的方向走,只要有燃素之在,周围的小国其实都翻不起什么浪来。”
“如果哪天大明运转糟糕了,那就开始杀猪一一”黎诚道:“经济会被转化为战时经济,更容易带动內需一一战爭是政治的延续,可扩张和掠夺不是,扩张和掠夺是抢劫,是你死我肥的暴行。”
“东南亚这边的所有国家,都在怕这个,怕大明发疯,把它们当血包吃了。”
朱钦堇低头沉思。
“在大皇子一直占优的情况下,三公主殿下一直没有表態,这本身就是一种表態。”
“而大皇子被龟公案和五皇子被刺悬案搞得焦头烂额,东林党的口诛笔伐已经动摇了大皇子部分军部的声望,他们不得不怀疑大皇子是否有能力带领武將建功立业。”
“武將也是很聪明的,他们想打,年轻的將士渴望建立功勋,却又受限於文臣不能打一一如果大皇子没办法均衡好文臣的管辖,那武將能把他捧上去,也能把他摔下来。”
“鹰派也很难当的。”
说到这里,黎诚顿了顿,给了朱钦堇一点消化的时间,半响才慢悠悠继续道:“我怀疑三公主,的確没有任何根据和线索,是纯粹以三公主已经秘密倒向大皇子”为前提,基於既得利益者所做出的猜测,或许会错,也或许是我想太多。”
“你听听,就当听笑话,心里有些防备就好。”
但还有些话黎诚藏在余韵里没有讲一一如果真是三公主刺杀的陈砚修,这个女人的下一个目標,必然是二皇子和四公主。
陈砚修只是激化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矛盾,让大明官场乱起来的手段,而非目的。
暗杀是政治斗爭中最最下作又是最最低劣的手段,一旦开了这个头,要么像闪电一样迅速击垮所有的对手,要么,就等著对方同样撕破脸皮的暗杀清算。
政治的本质无过於利益交换,它天生与暗杀相,在所有国家,通过暗杀地方领袖取得的政治胜利基本都是狗屁,他们底下的政治集团分分钟能推一个新的傀出来。
但是大明却偏偏是个例外一一哲人王。
它保证了大明绝不会因为內斗而覆灭,只要一方得胜,那便是贏者通吃,区別只在於夺嫡后从虚弱恢復过来的时间。
朱钦堇点了点头,半响才道:“我知道了。”
她是个聪明人,黎诚不必点得太明白。
轿车刺破雨幕,朝著四公主的行宫而去,今晚註定是个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