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村,顾苒乐刚拐过那棵歪脖子老槐树,就瞧见周小六斜倚在黑色越野车旁。
入了秋,槐叶泛着金边,簌簌落了一地,倒像给青石板铺了层碎金毯子。
周小六撑着一把伞,靠在车身上,手里转着根狗尾巴草,吊儿郎当地冲她勾手指:“来赐赐,把东西给姑奶奶瞧瞧。“
顾苒乐瞪圆了杏眼,扒着车窗往里瞅。
可惜那玻璃是特制的,从外头看进去黑乎乎一片,倒像块墨玉,啥也看不到。
她扭头试探着问:“曾祖在里面?“
“骗你的,没有,我自己过来的“周小六答得干脆。
“周小六你这个骗子!“顾苒乐突然炸了毛。
周小六摸着鼻子笑,“不骗你,你能这么乖?“
话音未落,顾苒乐已经转身“噔噔“跑回自己车里,“轰“地踩下油门,车尾卷起一地槐叶,眨眼就窜出了老远。
周小六望着扬尘愣了半晌,摸着后脑勺直乐:“这臭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她转身拉开车门,后座上裴公正翻着本泛黄的线装书,老花镜滑到鼻尖,连眼皮都没抬。
“师父,赐赐不给我东西。“周小六钻进车里,扯着裴公的衣袖晃,“师父,你给她打个电话让她把东西给我送回来。”
裴公慢悠悠摘下眼镜,指尖在书页上点了点,“还不是你嘴欠?早让你别逗她,你不听,活该。“
暮色漫上来,槐树的影子拉得老长,盖住了半辆越野车。
周小六无奈地轻叹一声,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旋即踩下油门。
车子如离弦之箭般窜出,在暮色中划出一道流光。
最终,她在高速路口的匝道处追上了顾苒乐的车。
周小六摇下车窗,探出头,语气里满是恳切:“赐赐,之前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故意逗你,你曾祖已经狠狠训过我了。我跟你道歉,你就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个嘴欠的人计较了,把东西给我行不行?”
周小六此刻态度谦卑至极。
毕竟,顾苒乐那倔脾气,她可是领教过无数回了。
这丫头,要是认准了理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你若是不肯服软,她能跟你犟到天荒地老。
周小六心里暗自嘀咕:罢了罢了,谁让我是长辈呢,长辈就得让着晚辈,低个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顾苒乐听到周小六的话,耳朵一动,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点。
她再次将目光投向周小六的车,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又问了一遍:“我曾祖是不是在车里?”
周小六忙不迭地点头,随后伸手要去拉车门。
顾苒乐眼疾手快,抢先一步拉开车门,像只小猫一样趴在裴公腿边,委屈巴巴地开始告状:“曾祖,她欺负我,您可得管管呀!”
裴公一脸慈爱,轻轻揉揉她湿漉漉的头发,柔声道:“回头曾祖好好收拾她,让我们赐赐受委屈了。”
“就是!”顾苒乐抽噎了一下,带着哭腔说道,“那潭水又冷又黑,我害怕得不行,还呛了水,到现在都难受着呢。”
裴公心疼地拍拍她的背:“曾祖都知道,她就是太过分了,回去我就罚她闭门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