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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初一,张硕、唐剑二人以外镇主官的身份参加了朔日大朝会。
结束之后,二人果然被引到了陛下常待的天渊池问对。
问对的场面有些诡异。
张、唐二人坐了许久,直到邵勋终于钓上来一条鱼后,才得到说话的机会。
“再过几日,待湖面冻上,怕是只能凿冰钩鱼了。”邵勋笑了笑,面朝二人坐下,然后看向张硕,道:“大牛,今日找你来,是有一事相询。”
“臣知无不言。”张硕坐直了身子,正色道。
“昔年诸葛道明的荆州世兵尚有老卒新锐四万众,你派了六千人南徙广州,这些人如何了?”邵勋问道。
“臣后来又分划防区,于南海郡置兵三千,合浦置兵两千,桂林置兵一千,皆分给好田好水,令其耕作。”张硕回道:“而今过去多年,有些兵卒老退、病殁,多由其家人顶替。若无家人,则由所在郡签发精壮补入,严加操练。”
邵勋点了点头,又问道:“南海镇如何?”
“南海镇现有兵四千二百余人,大小船只四十三艘,操练经年,纵不是精锐,亦非弱旅。”张硕答道:“陛下若遣其出战,当无大碍。”
“你怎知朕要调他们出战?”邵勋问道。
张硕尴尬一笑,道:“臣心中有所猜测而已。”
邵勋又看向唐剑,道:“卿向掌钱粮,而今便向朕说说,若动用交广二州存粮,可否支应大军。”
“不知陛下要调发多少人。”唐剑问道。
邵勋沉吟了一番,道:“扬、江二州世兵三千,广州世兵三千,另募交广蛮丁三千,石头城、南海二镇水师六千,合水陆兵马一万五千人。”
“陛下怎么个打法?”唐剑问道。
“先跨海至交趾、日南,再行调动。”邵勋说道:“交州亦有土兵,调发五千人。虽战力羸弱,但充当辅兵不成问题。”
唐剑想了想,道:“支应二万人易也。但臣斗胆进言,此二万人里,只有六千老荆州世兵能战。蛮丁亦只能充当辅兵,水师上岸之后有几成战力,臣说不好。”
邵勋一皱眉,暗道如果只有六千能战之兵,确实少了点,毕竟范文而是号称五万众。
“那就再抽调少许禁军、府兵。”邵勋拍板道。
张、唐二人脸色一变。
昔年银枪军下江南攻建邺,夏日湿热之时,不知道多少人病倒了。禁军、府兵固然能打,可一旦生病躺下了,可是半分忙都帮不上啊。
不过看天子的意思,似乎一定要抽调部分人马南下。
“陛下抽兵几何?”张硕问道。
“府兵一千八百、禁军六百,并州、雍州两地各檄调杂胡骑兵三百,合计三千步骑,南下交州。”邵勋说道。
张硕暗暗松了口气,这还行,人不多,损失得起。
虽说他不太赞成调骑兵南下,但天子既然做出了决定,他没什么可说的。况且,六百骑兵用好了确实可以发挥极大的作用,前提是他们的马还活着。
“如此九千战兵,皆征战经年之锐师,当能夺回日南失地了吧?”邵勋说道:“你二人觉得,何时出兵为佳。”
“深秋之时,大军可至广州集结,待入冬之后,分批南下交州,做好出战的准备。”张硕给出了中肯的意见。
邵勋没有反对,因为这是正确的。
历史上唐代中后期,有一种针对南诏国的“防冬”军事活动,即抽调各藩镇兵马南下五管,扼守各要处,防备南诏来袭,盖因冬天没那么湿热,连当地人都喜欢选这时候打仗——著名的桂林八百戍卒就是南下防冬的,结果服役期三年又三年,六年后还要再加一年,实在忍不住了,导致了庞勋之乱。
骑兵也尽量在冬天使用。
他记得北宋侬智高叛乱,乱军就被西军带来的四百多骑兵一冲而垮,威力惊人。
南方这地界,只要骑兵找到机会冲起来,无往不利,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接受过正儿八经的以步拒骑的训练。
“就这么定下了。”邵勋说道:“卿等明日就交割印信,另有任用。”
“是。”张硕、唐剑二人齐声应道。
邵勋也没有告诉他们具体去哪里,因为这涉及到一系列的人事调动,比如诸葛恢入京后如何安排,牵扯众多,他还得仔细权衡——很显然,张硕大概率出镇关西,至于是不是长安还要再看。
反倒是唐剑的去处更明朗一些。
郗鉴在冀州大病一场,请求辞官,邵勋许之。
唐剑又是河北人,回去接任冀州刺史非常合适。
一切都要安排好,因为最终很可能涉及到政事堂人员的重大调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