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不法之徒入室伤人呢?”曹宪问道。
“那就拿你的刀与他拼了。”店主理所当然地说道:“浦口黄铁匠曾遇贼,此人年五十,自披甲执刃,堵住大门,二子蹲房梁上,拈弓搭箭,连杀三贼。天明后报官,查验一番后便无事了。”
曹宪无语。这地方真他妈野得邪乎,官府真的什么都不管啊!
“吃点兔肉酱。”店主见曹宪只吃饼,便招呼道。
曹宪点了点头,拿饼蘸了蘸酱,吃了一口后,脸色微变。
不是难吃,而是味道很怪,仿佛带着点半腐烂的味道,还咸得让人震惊,仿佛旅顺盐不要钱似的。
店主仔细注意着他的表情,见曹宪不太喜欢,微微有些失望,道:“可惜黄豆酱卖完了。岫岩、西安平的黄豆很有名,制成的大酱乃美味。”
“岫岩才几年,黄豆就出名了?”曹宪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笑问道。
店主连忙说道:“官人有所不知,岫岩城没建起来时,当地的黄豆就很有名。”
曹宪点了点头,随口问道:“岫岩如何了?”
“没去过。”店主摇了摇头,道:“不过你看官人们多在旅顺置宅,就知道那地方如何了。说实话,若非有东西、南北两条大道经岫岩,王都绝不会设于彼处。”
“岫岩既当要道,设王都很正常啊。”曹宪说道。
他记得昌黎通乐浪的东西大驿道就经岫岩。在辽东境内,这条大道串起了襄平、新昌、安市、汶、岫岩、西安平六县,直通平壤城,可谓辽东国境内最重要的驿道。
“官人们也就在岫岩上直罢了。”店主嘟囔了一句。
曹宪笑了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发觉酒别具风味,便问道:“此酒何名?”
“自家去山上采杂果酿的。”店主笑道:“深山老林之中果子甚多,也没人和你抢,随便摘。大的自己吃,小的就拿来酿酒。”
曹宪的随从们也喝了酒,纷纷称赞。
店主见了满面红光,又让人拿来了一些野果,道:“过了这个时节就没了,路上吃吧,不收钱。”
曹宪也不客气,直接收下了,又道:“烦请店家多准备些蒸饼,一会送到船上去。”
店主精神一振,看来是大买卖,立刻点头如捣蒜,道:“好说,却不知要多少?”
“一千枚总是要的。”曹宪笑道。
店主愣住了。他家是小店,真做不了这么多。
曹宪看出来了,笑道:“能做多少是多少。我还在此逗留五日,烦请每日都送。”
店主点了点头,旋又为难道:“只能送四日。四日后,我便要关了这店,去山里操练了。”
曹宪有些惊讶:“市人也要操练?”
“年十五以上、六十以下,都得操练。”店主叹了口气,道:“还好不用出远门,就在附近山里,兴许还能分点猎物。”
“燕王要求的。”
“这却不知了。反正每年王府郎中令都会带人巡视,躲不掉的。”
“这般勤苦,高句丽又有何惧?”曹宪感叹道。
“什么高句丽?怕不是要打慕容仁。”店主哂笑道。
“你怎知晓?”曹宪奇道。
“很多人都这么说。”店主说道:“这厮去年没上贡。往年最迟七月中,慕容仁就遣使带着骏马、皮子、药材南下旅顺,登船前往洛阳朝贺了。听说去年没来,借口是遭灾了。旅顺传言他要造反了。”
曹宪不置可否。
他知道慕容仁这厮大概是有些跋扈的,心里也有点不服气,但你若说他有胆子造反,却不是事实。
慕容仁就是脑子不清楚,合该命里有一劫。
用完饭后,曹宪让人拿来绢帛,不料店主却面有难色。
“竟不收绢帛?”曹宪讶然。
“绢帛不容易出去。”店主叹道:“可有铜钱?本朝的钱没有,永嘉通宝亦可,五铢钱也收。”
曹宪无奈,让人取来银钱,道:“此乃波斯银钱,我在洛阳所得,你可敢收?”
店主接过一枚看了看,道:“只要是金银,我都敢收。”
曹宪失笑。
也就辽东没人较真,不然凭你不用法币,反倒用域外银钱这种事,免不得杖打十下。
另外,他也看出来了,辽东不喜用绢帛易物。
这倒可以理解。因为绢帛除了富贵人家之外,辽东少有需求。若说卖给商人吧,估计也不怎么卖得出去。对于小本经营的食肆店主,他更愿意收铜钱。
随从们留下来与店主掰扯波斯银钱的价值以及该出多少枚银钱,曹宪则背着双手,来到了店外。
看着大街上形形色色的人群,他突然有些羡慕。
乐浪、带方二郡,大概没有任何一座城市可与旅顺媲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