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自无边的黑暗与疯狂中缓缓上浮，如同潜水者终于冲破波涛，重见天日。
柳如烟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粗糙、漆黑、仿佛被魔火灼烧过的溶洞穹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焦糊与奇异净化的混合气息。
她.记得一切。
那业力之毒爆发瞬间撕裂神魂的剧痛，无数怨念诅咒冲击意识的疯狂，以及最后关头，她将自己彻底封入黑炎之茧的决绝。
更重要的是，在意识最核心、最深处，她始终保持着一丝清明，如同风暴眼中的一点绝对寂静。
她“看”到了之后发生的一切，看到了李忠仁如何护住倒地的队员，如何带着她的黑炎茧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来到这地底深处，更看到了他如何引动那浩瀚纯粹的剑意，一点点为她斩灭业毒，净化灵魂。
整个过程，持续了一天一夜。
她也“看”了一天一夜。
所以，她才知道，那个拥有伟岸力量、剑意通玄的“星光人”，其真身，竟然就是身边这个看似只有练气四层的少年，李忠仁！
一个三个月前还只是普通学生，甚至选择了自杀的少年，如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达到这般境地？
说实话，她内心深处并不完全相信这是单纯的修炼奇迹。
结合之前“星光人”关于“李忠仁”已死的暗示，她心中已然有了一个推测，眼前的少年，恐怕早已不是原来的李忠仁，而是被那位强大的“星光人”夺舍了！
虽然过程细节可能有所偏差，但这个结果，她认为大差不差，如果李忠仁能知道她的想法，大概会苦笑一声，过程全错，结果全对。
“替他保密。”
这个念头瞬间在柳如烟心中生根，无论他是谁，他救了她，救了她的队员，这份恩情与实力，都值得她守住这个秘密。
心念电转间，她开始下意识地内视，运转功法勘察自身状态。
这一探查，让她心中猛地一震。
前所未有的好！
业力是剧毒，但往往也伴随着极致的压力与机缘。
那所谓的畸变，本质上就是一种在极端力量刺激下的强制“进化”，与生物界的自然选择类似，只不过这个过程被极度压缩和扭曲了。
成功适应并掌控的，便是进化；失败的，便是毁灭。
她的运气显然极好。
在那位“星光人”独特剑意的庇护和精准“手术”下，斩去了业力中最污秽狂暴的“毒”，却保留了其中蕴含的庞大能量与进化契机，使得她的这次“进化”，在很大程度上是沿着她自身意志与功法基础完成的。
结果就是，她不仅撑过来了，修为更是一举突破到了练气五层！
练气四层与五层，看似只差一层，却是中期与后期之间的一个小分水岭。
最大的差距在于对力量的控制精度达到了“入微”的境地。
之前，她分解黑炎，任由其在空中飘荡，才能让墨渊能吸收，而现如今，每一滴黑炎都在她的控制之下，却又不会被人察觉到控制，这是用量子形态的共鸣，这种入微的控制，也是为未来结丹打下坚实基础的关键一步。
说到这，柳如烟不由想到了新法与旧法。
新法的练气期，论实际战力与能量层级，恐怕丝毫不逊色于旧法的筑基期。
因为新法直接跨过了“筑基”阶段，所谓的筑基过程，其本质就是为结丹做准备，而新法通过更高效、更精准的练气方式，将这个准备过程融入了练气期本身。
不仅如此，她还清晰地感受到体内多了一种全新的力量形态，变身。
她能感觉到那种状态下力量的狂野飙升，对灵能那种腐蚀、毁灭特性的独特运用畅快感，仿佛本能被彻底释放……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身上有些异样。
微微一动，才发现自己光溜溜的身体上，正披着一件属于男性的、略显宽大的特勤局制服外套。
外套上带着淡淡的、属于李忠仁的气息。
而她原本的衣物，早已在之前的战斗和异变中彻底损毁。
柳如烟的身体瞬间有些僵硬，脸颊不易察觉地微微发热。
她毕竟是个二十多岁的成熟女性，而身边的李忠仁，即便内在可能是某个老怪物，外表终究只是个十七岁的清秀少年。
这种尴尬的处境，让她一时有些无措。
好在多年修炼的心境修为还在，她迅速压下那丝涟漪，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自然。
她微微侧头，看向不远处。
只见李忠仁正盘膝坐在几米外的一块岩石上，双目微闭，周身灵气缓缓流转，显然正在打坐恢复，他的脸色似乎比之前苍白一些，气息也略有起伏，显然之前一天一夜的净化，对他消耗极大。
柳如烟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复杂的感激与歉疚。
就在这时，李忠仁似乎感应到她的苏醒，缓缓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溶洞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你醒了。”
李忠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但很平静。
“感觉怎么样？业毒应该已经清除干净了。”
柳如烟移开视线，拉了拉身上的外套，确保遮盖严实，才低声道。
“嗯，多谢救命之恩，感觉很好，甚至因祸得福，突破了。”
恭喜，这样你抓住墨渊的机会又增加了。
他现在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了。
柳如烟自信的说道。
“他付出了一条手臂和多年积累的业毒为代价，看似逃跑成功，可是，我的黑炎已经彻底锁定他，现在的他，不过是冢中枯骨罢了。”
说着，柳如烟重新看向李忠仁，眼神认真。
“无论如何，这次多亏了你，否则，我和那些队员恐怕都难逃此劫，这份恩情，柳如烟铭记在心，日后定当报答，至于你的身份，我会替你保密的。”
李忠仁闻言，目光微微一闪。
他听懂了柳如烟的暗示，她显然误会了，将他当成了夺舍原主的老怪物。
但他转念一想，这个误会似乎也不错，总比向外解释自己一个“练气四层”为何能有如此手段要简单得多，也更能隐藏系统的秘密，于是，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认了这个美丽的误会。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该离开了。”
李忠仁站起身。
柳如烟也试着起身，虽然身体还有些虚弱，但练气五层的底子让她很快站稳。
她光着脚，将特勤局宽大的外套牢牢裹住自己的身躯，踩在冰冷粗糙还有些扎人的岩石地面上。
两人一前一后，准备离开这片狼藉的溶洞腹地。
然而，就在柳如烟迈出几步时，她光洁的脚底忽然踩中了一小片之前未被彻底净化、颜色深暗几乎与岩石融业的业力残渣！
若是平时，以她如今练气五层的修为，灵力自发护体，这点残毒根本近不了身。
但此刻，她刚刚获得那变异的能力，还远未达到收放自如、完美控制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