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气从半空中透体而下,如同暗夜长虹,迳直落到了提灯人们的面前,直将这一群人吓得肝胆俱裂。
“有鬼,点灯!”
先前还强作镇定的为首提灯人声音都吓得变了调子,嘶哑喊了一声。
众人七手八脚的要伸手去摸那灯笼,就在这时,黑虹之内突然现出几尊人影,赵福生厉声喝道:
“别一惊一乍的。”
她的喝声一起,立时将众人镇住。
提灯人在初时的惊恐之后,意识到来人会说话,为首者大感庆幸,如死里逃生一般,颤声道:
“是、是人,是人——”
同山县七月之后每晚有群鬼出行,县里百姓都知道厉害,躲都来不及,又有谁敢夜半出行触这霉头?
倒是曹固说过,帝京来了一行驭鬼者,说了今夜要观看百鬼夜行。
想到这里,那为首之人立即便反应过来了:
“是、是帝京来的神使赵大人么?”
赵福生轻哼了一声,不答反问:
“你们就是同山县的提灯人?”
那为首者低垂下头,不敢与她对视,听闻这话急忙道:
“是,小人是晋阳路张家所属的提灯人,受主家赐名,叫做张显圣。”
赵福生问:
“张万全所属的张家?”
那提灯人显然也知道‘张万全’是谁,闻言立即恭敬应了一声:“是。”
赵福生点了点头,看向远处:
“我刚刚听到你们提及今夜神像享用供奉,此话是何意?”
张显圣道:
“回大人的话,这些神像是昔日与圣灯相关的前辈们,它们每年七月会复苏,自主寻找供奉。”
他说完,又想起赵福生是外乡人,对此间事情不大了解,又急忙道:
“镇魔司附近住的全是乡奴,他们就是为了供奉神明而生,神明会根据自身喜恶,进入乡奴家中,然后享受祭祀。”
庞知县听得云里雾里,连忙道:
“乡奴有钱备祭祀?”
张显圣不由自主抬起头来,满脸疑惑之色:
“乡奴为何要花钱备祭祀?”
他话音一落,赵福生立即就明白了过来:
“乡奴本身就是祭品。”
不好,厉鬼要杀人!
她脸色微微一变,张显圣看出她表情变化的端倪,立即道:
“大人,神明不会随意杀人,它们只会游走于这附近,稍后待它们享用完,我们便会提灯将它引回镇魔司。”
赵福生懒得与这些人多说废话。
同山县的历史无法更改,可她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这些金色鬼像吃人。
赵福生当即手指一捻,请出封神令:
“牛头、马面现世,即刻揖拿厉鬼!”
话音一落间,远处传来凄厉的惨叫,随即浓郁的血腥味儿透过破旧的屋舍,幽幽传入众人鼻端。
提灯人中对此不少人浑身一震,面现惊恐,那张显圣提灯的手微抖,正欲说话之时,眼角余光却见赵福生受黑气笼罩,煞气翻腾。
他大惊之下,随即见两尊黑影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赵福生身体两侧。
鬼!
这个意念一涌入他脑海,他随即大脑一片空白,本能就要伸手摩擦他手中提着的鬼灯。
但是这两尊鬼并没有异动,张显圣不愧是提灯人里的头领。
他意识到这一点,当即明白这两尊鬼应该是受这位帝京来使赵大人驭使,暂时没有危险,这样一想,他立即大喝:
“诸位不要轻举妄动,这是赵大人驭使的神明。”
赵福生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你倒有几分机灵。”
众提灯人惊险万分,纷纷抓住了手中邪气凛然的灯笼,低垂着头看向自己的脚,不敢看向神明。
张显圣急道:
“大人这是何苦呢?”
此时的情景已经超出他能力范围——赵福生竟然想要对金雕鬼像动手。
金雕鬼像足有72尊之多,这么多厉鬼同时现世,纵使同山县中在张显圣看来最为强大的两位江大人都不敢正面掠其锋芒,可偏偏赵福生敢召唤鬼神。
若是事情一旦闹大,鬼物暴动夜行,说不定今夜同山县要出大事。
“大人,72尊鬼像享受供奉,这是同山县多年以来的习俗,大人又何必以身试险呢?鬼神们吃饱了饭,便会受神灯指引,归于神位,求大人——”
时间紧急,赵福生懒得听他啰嗦,毕竟他每耽误一点时间,便会有无辜者惨死。
她启动要饭鬼的力量,向张显圣伸手:
“拿来。”
张显圣不明就里,但此时他浑身一寒,不知为何,赵福生还没碰触到他身躯,他脑海里却突然响起了‘哐哐’敲击声,一个诡异的意念在他脑海里浮现:赵福生伸手,必须要有所得,否则他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这个念头来得突然,他甚至反应不过来,便将手中的鬼灯递了出去。
待到赵福生伸手来接时,张显圣立即反应过来,自己像是中了邪。
鬼灯交接手的刹那,他大惊失色:
“大人,这灯不能随便触摸——”
话音未落,便见那鬼灯被提进了赵福生手中,甚至她还未使用什么戏法,只见那灯便内里闪了两下火光,接着一颗豆大荧绿火光竟然突兀亮起。
绿光照亮了赵福生的手,那手惨白中透出青灰,指甲边沿呈紫黑色。
这分明是一只死人的手。
张显圣看到这里,心脏‘砰砰’乱跳。
怪象并没有发生。
这对提灯人来说凶悍、危险至极的鬼灯,落到厉鬼手中时,竟形同普通灯火,并没有出现反噬其主的架势。
接着赵福生将灯顺手递给身后的马面,厉鬼无声的将灯挂在手里。
同时赵福生再向另一名提灯人伸手,如法炮制要到了另一盏灯,又将灯悬挂在牛头乔越生的掌中。
二阴差各提一盏鬼灯,灯光将四周照亮出一大片空地。
赵福生这才放松以功德值对二鬼压制:
“将同山县鬼相清理干净。”
二鬼一松开束缚,立时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