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窗户拉开了些,抬了抬手又缩了回去,若无其事地搁在窗台上,才温柔劝着,“宁宁,答应我,别去了好吗?咱们就耐心在这里等着,一有线索,就快马加鞭送回来,如何?”
“我知道。但……我更担心你,别去,好吗?”他近乎于恳求,“听话。”
“可是……我答应了许四娘、也答应了沈大人,会照顾好她。”姬无盐坚持道,“我总不能坐在这里空等着消息……陈老说,她这毒,来势汹汹。”
“宁宁。”他唤,“也许这个时候不管是什么解释都像是欲盖弥彰……但有些话我想着还是要说一说的。你说我自私也好、说我凉薄也罢,但在我这里,没有人能比你更重要。彼时我们都以为,那是疫病,等待着燕京城的很可能就是浮尸遍野,这颗药就是最后的保命符——这样的东西,你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拱手让人?我做不到。”
到底是他第一个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一个表面义正言辞心里忐忑不安地等到着审判,一个垂眸摩挲着书脊看似心不在焉,实际上也是真的心乱如麻。
两人俱是沉默。
“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一直到沈洛歆醒来又睡去,一直到陈老查出她中毒。”她的声音很低,听起来像是有些困惑,但言语流畅,显然是这些话在她脑子里盘桓了很久直到现在不得不说,“在你过来之前,我便一直坐在这里想着,若你自始至终都不提那颗药,我便只当全然不知情。我去寻雪蟾蜍、救洛歆,此事就此揭过……她说过的,逝者为大,但活着的人总要向前走……”
姬无盐收回目光,垂眸看着手中合上的那本书,她摩挲着书脊,同样轻轻叹了口气……她努力维持了这一整晚的平静出现了显而易见的一丝龟裂。她轻声低喃,“在这之前,我始终不明白许四娘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这样玉石俱焚的方式来保护洛歆、保护我……明明我都告诉她了,没事的,有我在,没事的。”
她垂着头,看不到表情,只是声音里似有哽咽。
姬无盐没说话,只是近乎于沉默地摇了摇头,温和、平静、又固执,烛火的微光从她身后打过来,少女的眸底盛满了月色,一暖一冷的对比,让她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矛盾的割裂感。
这些话,宁修远纵然不说,姬无盐也是知道的。
夜色一点点压下来。
正是因为清楚宁修远的为人与性子,才知道这件事其实谁都没有错,只有……阴差阳错。所以她没有责备任何人,只是自责、只是难过。
谁都没有错,错的……只有自以为是的自己,自以为能替姐姐报仇、自以为能护得住许四娘、自以为能摆平所有事的自己……
“三哥。”她低低地唤,“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歇息吧……明日还有的忙呢。”她不知道如何来面对宁修远,只能下逐客令,避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