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碧才说到这里,裴师昭就哈哈大笑道:“我的姐姐啊!想不到你竟是个有心胸,有大志的!翰林学士总有几十人,哪里轮得到我这个初来咋到的,就为皇上写诏书?!编撰、编修这类,不过是修史的活,宫门深似海,其实连皇上的边都摸不着,你就莫操这份闲心了!”
江碧这才好些,又交代裴师昭,要按时吃饭,也不知院里冷不冷,记得穿好大毛衣服,莫冻坏了你等话。
裴师昭随口答应了。
裴师昭穿戴整齐,就先往春晖堂来见老太太。
裴母上了些年纪,一是要自重身份,二也是提点着自己,怕大惊大喜的这把老骨头受不住,自裴师昭中进士以来,言谈举止里,倒没怎么带出来狂喜之意。
此时,她见了裴师昭头戴纱帽,一身青色朝服,胸前鸳鸯补子,色色整齐簇新,不由落下泪来,叹息道:“我的儿,果长成了!奶奶老了不中用,我裴家后日,倒要靠你们兄弟了!”
“哎吆老祖宗!”
韦纯仪忙上前道:“今儿大喜的日子,您这是怎的了?!”
韦纯仪紧着解劝、宽慰了几句,裴母这才回转过来,也叮嘱裴师昭道:“入了公门,却不比以前,不可再任意淘气胡闹。你既进了翰林院这样地方,需识得些眉眼高低,万事应以上官为先。若有个别轻狂人欺你新到,也要沉住气,轻易莫与人计较,我这样人家,不可坠了大家子的体统。”
裴师昭一一恭敬答应了,“是,老祖宗金玉良言,孙儿都记下了。”
再去见了裴夫人,裴夫人自然也是好一通嘱咐。
裴师昭又出来,到前头书房里来见裴恩成。
裴恩成正在书房中,与幕僚们叙话,就见裴师昭进来请安,管家回说要去履职。
众幕僚们都起身笑道:“与公子爷道喜,今日这一去,便是翰林公了!”
裴师昭拱手一一还礼过。
裴恩成略沉吟片刻,便道:“你如今也是朝廷命官,便是成人了,有些事,需自己小心在意。为父只与你讲,翰林院那样地方,与皇上说近也近,说远也远,免不了各位大人要安插些眼线进去。自来敏感,你不可抓尖要强,事事争先,省得得罪人还不自知。
且,若有人招揽拉拢你,更可与人沆瀣一气,党同伐异,损了我裴家的清誉,不然为父必不饶你!我裴家家业,有你哥哥承继,也就罢了,你这一去,并不指望你光耀门楣,只不给我裴家惹来祸事,就是万幸了!”
旁边的一众相公们便劝道:“老大人也无需太谦,前几日公子爷披红挂绿跨马游街,轰动街市,已然光彩万分!”
另一人道:“正是呢!家里有闺秀的官宦人家,谁不是削尖了脑袋,托亲靠友的来打听公子爷婚配了没有,还有转求到不才这里的呢!”
裴恩成沉着脸道:“原就是你们素日太捧着他,才镇日自以为了不起了,其实他少年人懂得甚么?!”
裴师昭慌忙应下,道:“父亲教训的是,儿子万不敢违!”
裴恩成这才点点头,问道:“他跟前的人是谁?”
管家才叫门口招呼一声,外面便应声进来四名高大男子,一起与裴恩成请安。
裴恩成略看时,见领头的是管家的侄子裴龙,便道:“你们几个,素日跟着他进进出出,一时有个眼错不见,磕了碰了犹可恕。
现在他入朝为官,更不比以前。你等若是存心带得他不学好,与些纨绔子弟出入花街柳巷,喝酒赌钱,更甚而蓄了险心,打着主子旗号,在外头收敛钱财,欺男霸女,那就看看是裴家的家法硬,还是你们几个的骨头硬!
到时若叫我听见一句,他在外头做出有损我裴家家声的事,我就先料理了你们几个,再与这不肖子算帐!”
唬得裴龙裴虎、裴豹裴鹰四人一起“噗通”跪下,连连磕头道:“小的们万死也不敢带累哥儿不学好,若真有此等事,必提头来见,还请老爷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