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些老人都是经历过雄娘子纵横的时代,知道那时候江湖的残酷。
世家大族的千金,成名的女侠,初入武林的少女,平民的女儿,雄娘子祸害了太多的人,黄鲁直独来独往,见到雄娘子的时候他已经改过自新。
铁山却是武当门人,萧石也是玉剑门的掌门,帅一帆更不用说,摘星剑客,自然是满江湖乱跑。
即使是凌飞阁,也是李沉鱼的亲戚,坐拥一大势力。
他们都或多或少见过被雄娘子害了的人家。
只有亲身经历,才知道此种罪孽,绝不是赎罪可以赎的了的。
可惜他们太老了。
比起雄娘子,他们之中最年轻的都要老个十岁。
雄娘子忽然一个翻身,如少女般轻轻一弹,跳出了四人的剑网,他看了眼挣脱不得的黄鲁直,颤声道:“我对不起你。”
说罢,他忽然转身狂奔。
“兄台,你还不出手!”
铁山道长使出吃奶的劲保住黄鲁直,既为了防止他救援雄娘子,也是怕他自杀,如今一看雄娘子要跑,眼眶几乎瞪出血来,大声道:“杀了雄娘子,你就算要了老道的性命,老道也在地下为你祈福!”
他已看到楚清手中亮出一柄飞刀。
虽然不知道这飞刀怎么样,可雄娘子已是强弩之末,三流的刀法也能取了他的性命。
楚清看了他一眼,忽然收起了刀。
“你...你要放了他不成?“
铁山道长是真的被气吐血了,五官骇然的吓人,黄鲁直不敢再挣扎,他担心挣扎下去铁山会直接完蛋。
“他毕竟是个父亲,跑掉也只不过想进入神水宫,确认一下他女儿的生死,难道你们连这点时间都不给他?”
楚清注视着渐行渐远的身影,摇头道。
铁山几人沉默。
法规之外,无非人情。
再铁血的人,也不会让一个父亲失去见自己女儿最后一面的机会。
死刑犯还能吃最后一顿饭呢。
“但雄娘子必须死!”
铁山道长忽然撕下衣袖,以口中吐出的血为墨,用手指颤巍巍写了一堆话。
黄鲁直凝神望去,那是铁山的遗书。
他们六人前来围攻楚清,如今雄娘子跑了,他们五人还不知能不能活着回去。
纵然活着,铁山年老体衰,受了如此重伤,八成也恢复不了。
所以他要趁着自己还活着,写下遗言,这血书只要送到武当,武当上千弟子定然倾巢而出,来绞杀雄娘子。
黄鲁直无言。
古往今来,仇家最多的人,他之前只是听过雄娘子这个名号,今日才知道所谓的‘最多’有多少。
铁山竟然死了也不愿意放过他。
等几个老人写好血书,重新瘫在地上的时候,楚清已经走到了李沉鱼面前,摸住他的脉门。
李沉鱼脸色涨的血红,不知道是见识到剑阵发威激动的,还是看到好友因为逆子的谎言半死不活气的。
“气岔了路,只能靠自己了。“
楚清皱眉,李观鱼躺了太久,精气空虚,本来堵住的那口气反而松了不少,这时候若是愤怒到极点,体内死水无波的气息再次游动,倒可能阴差阳错好起来。
其余的,不管是补药,还是治疗,都没有办法。
楚清本以为李观鱼见到几人交锋,能一口气缓过来,现在看还是缺了点火候。
“剑阵被我破了,楚留香不会死,难搞...”
楚清琢磨给李观鱼脑门来一下,兴许能把他气打通,不过看着年老体衰,躺在椅子上动弹不得的老人,他果然打消这个想法。
而且相比李观鱼,剩下的四人情况更加不好。
他们都是半截入体的年纪,怎么经受的起如此重伤,现在勉强支持,不过是余力未散,不久后怕是要真的咽气。
“我们是李观鱼的前辈,承了他的情来为难楚留香,你是楚留香的朋友,为了朋友也可以杀了我们。”
萧石很是洒脱:“只是希望这血书还请送回我们的门派,省的雄娘子逍遥法外。”
凌飞阁苦笑:“我和李观鱼即使至交,又是姻亲,就算对不起天下人,也不能对不起他,虽然不知道为何他执意要取楚留香性命,不过愿赌服输,你动手,我也不怨你。”
铁山道长低着头,论交情,他和李沉鱼最深,李沉鱼一句话,让他把楚留香剁成三截都没关系。
但他是修道之人,代表着武当派上千弟子,无缘无故杀人,对自己对门派都无法交代。
想到这,铁山的胸膛起伏,汗珠一粒粒落在地上。
他来了,就代表友情压到了一切。
楚清看着他们,忽然笑了笑:“其实我来这里只是想见识一番你们的剑阵,楚留香只是借口而已,各位不必为难,等楚留香来了,你们大可拿他做人情。”
众人汗颜。
楚清这句话阴阳怪气,暗戳戳说他们为了自家的‘友谊’,那别人的人头当礼物。
但他们没办法反驳。
因为他们来了,剑阵练了,要不是突然多了个搅局的人,大势已定。
楚留香也许武功很高,应变机智,奈何柳无眉夫妻不要脸。
他们这几人也是。
再加上楚留香不杀人,只能说除非李沉鱼忽然能开口说话,否则他必死无疑。
“李沉鱼一生光明磊落,要取楚留香性命,一定是楚留香对不起他。”黄鲁直忽然低声说了一句。
萧石、凌飞阁微微点头,显然他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随便你们吧。”
楚清没有解释原因,这是楚留香自己的麻烦,他只负责破剑阵。
看了看拥翠山庄,楚清决定把这几个老头送给山庄的仆人,省的他们咽气。